但洛安却无暇顾及什么亚龙,什么座椅。
他脑海中还是刚才镜子里的模样——为什么从一颗蛋里面出来,和他当人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连男孩子少有的唇珠都如出一辙!
变一个种族这么敷衍吗?直接“就地取材”连一张新脸都懒得捏??
车子开出地下车库,自然光线从前挡风洒了下来,洛安下意识眯了眯眼,在没有镜子可对照的地方,小亚龙的瞳孔缩成了一条细细的线。
谢时殷一边开车,一边留意洛安的神色,见他适应良好才将油门又往下踩了踩。
外面车水马龙,环境嘈杂,好像与曾经的世界没什么不同。
“我住在云境公寓,那里是谢氏的房产,很多都是高级家庭房,很宽敞,等会我们回家——”
“谢氏……云境?!”
三十秒的红灯。谢时殷稳稳停下车子,转头:“怎么?”
谢氏他听过!谢时殷竟然是谢氏的总裁?!
而且云境公寓他也知道,因为他曾经在那里住过!
但洛安看着在他眼中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男人,怎么也说不出这句话来。连么多对号入座,难道是……是平行世界?
所以才会有这种不科学物种诞生,取代当初自己作为人类的身份……
“没、没怎么。名字很好听。”
“嗯,是我亲自起的,这些东西你应该不会知道,不过没关系,你不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他现在只是一个被饲养的存在,是别人的附属品而已,谢时殷却这么认真。
红灯结束,洛安吁了一口气,余光看着男人握着方向盘骨感有力的指节,突然又觉得心中莫名定了下来。
虽然变了一个物种,也变了个身份,但比起之前,好像生活的更加舒服自在了。
洛安摸了摸身上安全结实的带子,扭头悄悄打量对方,这位谢总面相生的贵气严肃,本该不苟言笑,此时浅薄嘴角却微微勾起,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如释重负的氛围。
过了一会洛安突然开口道:“我是你养的龙蛋,那我有没有名字?”
“你是不是给我取了名字?”就像是养小猫小狗一样。
洛安来的太突然,谢时殷幻想过无数次他破壳的模样,但真正迎接这一刻,还是稍微有些不自在。
比如在小亚龙的打量中,自己的形象到底完不完美,行为妥不妥当。
或许他应该再稳重一些,才能给对方更多的安全感和认同感。
于是谢时殷低低的“嗯”了一声,言简意赅直指重点:“你确实有名字,不过你的单名‘安’是一个长辈赐予的,姓氏是我起的。”
洛安身子挺直,心脏开始狂跳,他喃喃道:“……安。那我……姓什么?”
谢时殷短促的笑了一声,好似回忆起了什么珍贵的画面:“你姓洛,因为我带着你去的第一个城市,就叫洛城。”
少年蓦地卸了劲窝进了座椅中,自暴自弃的将纸巾蒙上了脸。
“洛安。”
洛安动也不动,一双干净的脚丫精致秀气,听见声音懒懒蜷缩了一下表示听见。
谢时殷却道:“这个名字这么多年我叫了无数次,这是第一次收到回应。”
在龙族,一个姓名,就代表着一只龙的灵,念多了,总会得到龙蛋摇摇晃晃的回应。
但谢时殷却没有收到过一次,所以此刻,才会显得愈发弥足珍贵。
洛安将纸巾拉到鼻梁,露出一双眼尾微翘的眸子,看着男人。
谢时殷将车子停放在公寓专属车位上,侧头,垂眸,眼神锁定那小小的一个,极力抑制住汹涌磅礴的情绪。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时间过去太久,但幸好。”
“终于等到你。”
……真是人不可貌相。
谢时殷对破壳龙伴的滤镜越戴越深刻,但洛安却对谢时殷的滤镜碎了一层又一层。
他坐在原本放龙蛋的枕边窝中,身上是谢时殷为他拿的手帕大小的小毛毯。龙窝是和床单颜色一致的高雅灰,看起来很是柔软舒适。
只是这个距离……几乎抬眼就能看见谢时殷的枕头。
洛安僵硬的转过眼睛,往一旁看去,入目是男人修长完美的身形。
宽肩窄腰,挺拔有力。
可惜如此完美的精英与常人爱好的东西很不一样。谢时殷这样的身份年龄,不玩车不玩表,反倒整天在家养龙蛋。
而且看起来还悄悄养了好长时间,因为物种过于猎奇,甚至让从龙蛋中出来的他对所在的空间产生了怀疑……如果他真的有那什么传承记忆多好,一定会为自己解答很多困惑。
洛安蜷缩在小被子里,看着谢时殷用遥控在一旁为他关了卧室的大灯。
算了……先睡,做人总是一个人,做龙他还有谢时殷。不管怎样,他都相信一个肯为小龙人翻阅衣服册子的人,不会真正凶恶到哪里去。
“晚安,小王子。”谢时殷启唇道。
洛安心内微微一动:“你不来吗?”
谢时殷:“有点事要处理,不吵你了。”
“哦……”洛安声音更小了,“早点睡,谢时殷。”
少年以为这么微弱的声音人类一定捕捉不到,但转身的男人却顿了顿脚步。
白天卖乖撒娇的时候叫哥叫的痛快,一到两人分开就原形毕露直呼姓名。
他的小亚龙,就算不吃肉,也是长了獠牙的。
卧室里满是谢时殷的气息,莫名给人一种无上的安全感,洛安翻了个身,竟然没多久就进入了深眠。
他眉目舒展,全然没了白日里微拧的思绪,月光路过卧室阳台,从龙窝边缘撒下来,附在少年的头发上浸了一层柔环。
谢时殷默默看了一会,转身出了卧室。
江城是一座北方城市,一到入秋起风,炎热退却,基本就是在加速变冷。洛安今天的小卫衣,都是谢时殷特地挑了厚一些的,只是他自己还是一件薄薄的衬衫。
而方才还穿着的衬衫,领带取下,扣子也开了上面几个,颇为随意的挂在男人的身上。
谢时殷动作没停,转身从一侧的楼梯上了楼顶。住在顶层,楼层连接露天只是基操,就是得找着门道上去。
鞋子砸在大理石楼梯上,脚步逐渐变沉,好像主人在行走的过程中换了一个更具压迫的形态一样。除却沉睡的十年,过去这七年,这间“龙窟”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但现在,只要他想,就能立刻捕捉到另外一道。
香甜,温软,十足充实的陪伴感。
一道门被打开又关上,仿若夜幕的黑在门缝中一闪而过。
门外,男人走向高楼边缘,微微垂眸俯瞰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过了会,才坐了下来。
他有一对巨大的翅膀,从后背的肩胛骨延伸,上面布满了坚硬光滑的鳞,随意撑在一侧的手骨感修长,尖锐漆黑的指甲点在手机屏上,发出咚咚的锐响。
谢时殷端了个酒杯,手边放了一个拨出去的电话。
过了几息,电话接通。
“谢老板?这个点不孵蛋找我干什么?”
谢时殷喝了一口酒,才淡淡道:“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