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半信半疑的看戚浔,“你一个姑娘家,说算数吗?”
“她是我大理寺的仵作,说当然算数。”周蔚朝张轩逃跑的方向看一眼,“也不知他逃去何处,还要我大人带人追逃,当真费我功夫。”
张超此时已信他,也觉如此是弄巧成拙,可怜的道:“这可如何是好,会不会治张轩逃走之罪?差爷,我也是没法子,定安伯府何等人家,随便给我找找茬绊子,我便难活命……”
他一副欲哭无泪模样,周蔚也不好斥责,叹气道:“等吧,量他也跑不远,我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张超此时不敢耍滑头,一时搬椅子给他看座,一时倒茶水招待他,如此在院子里等小半个时辰,才等到蒋铭归来,进门便道:“人拿住!大人在街口候,说回大理寺严审,令我将张超也带回去!”
戚浔起身来,“无需回大理寺审问。”
……
戚浔三人牵上马儿,带张超行至街口,一眼便看到张轩灰头土脸的被两个差吏押,周围邻里街坊远远看,正指指点点的私语。
宋怀瑾追人追的满头大汗,此刻瞪张轩道:“你小子倒是能跑!待会儿进大理寺衙门,你好受的。”
“大人,不必回大理寺。”戚浔走到跟前来,“适才他父亲已经替他招,咱得去城西柳儿巷后面的浣衣溪看看。”
宋怀瑾些诧异,“怎么回事?”
等戚浔将张超所言道来,宋怀瑾转眸看向张轩,“可是如此?”
张轩不住的点头,“就是这样,大人,小人没谋害杨梧,那地方不可能淹死人,我……我只是给他个教训罢……”
此时天『色』不早,宋怀瑾也不多耽误,立刻道:“带路去你推杨梧之地,能不能淹死人,我去看才知道,你最好实点!”
差吏松张轩,张超也一并跟,大理寺众人催马,他行路,趁西斜的暮『色』往城西走,待走到柳儿巷,天光已是昏暗。
张轩带众人往柳儿巷以西的方向走,边走边道:“此前小人的确存报复之心,等无差事之日,便蹲守杨梧,想给他个教训,那日小人是看他从伯府出来的,他一路往柳儿巷来,小人便知他是要去青楼消遣。”
“小人看他进翠云楼,在外面消磨半日才等到他出来,那时已是亥时时分,天早就黑,他喝的醉醺醺的,一路往定安伯府的方向走,起初在闹市,小人也不敢随便下手,可后来,是他自己抄回家的近路。”
众人从街市行过,没多时,张轩指一条小巷道:“他从此处进去的,进去之后,沿这浣衣溪往北走,一处拱桥,过桥穿过一条巷子,便是定安伯府后门。”
大理寺几人下马入窄巷,走十多丈便到浣衣溪畔,初春时节,溪水清澈见底,自东向西潺潺而过,岸上一条小道狭窄,亦无护栏,行人极易坠入溪中。
张轩道:“此路是这片民宅的后门,到夜里,大多漆黑一片,偶尔灯火从宅中透出才可照亮行路,杨梧许是走过多回,熟门熟路的到此处,小人那夜刚跟进来,便觉此地极好下手,便尾随几步,走到前面那处豁口时,一把将他推下去。”
张轩领众人往前走十多丈,至一处极『逼』仄之地,溪水两丈来宽,距离岸上半人的土坡,张轩指溪中道:“就是这里,我一把将他推下去,他几乎是笔直扑入水中,落水的静也不小,我听见他被呛水,在水里扑腾,心底害怕,拔腿就跑,跑到前面回头来看时,已见他站起来,正喝骂是谁害他。”
“我本就是想让他变成落汤鸡吃个暗亏,见得逞也不会多留,当时便从前头的巷子绕出去,回家后与父亲提起,只想他大晚上湿淋淋的归家,少不得要受一场风寒,他是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必定气恼万分,可他却不知是谁害他,这份窝囊气够他喝一壶的。”
张轩忽而面『露』惶恐,“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被淹死,且听说他几日未曾归家,正是三月初一晚上出事的,我怕此事暴『露』会被当做杀人犯,这才在刚才跳墙逃走。”
溪水不过齐腰深,而水中也无利石等伤人之物,的确难致人死亡,宋怀瑾问:“你是从哪条巷子出去的?”
张轩小跑几步,走到一处民宅巷口,声道:“小人就是从此处出去的,跑到前面大街上,小人径直回家。”
宋怀瑾站在原地没,戚浔和周蔚走到张轩身边,果真见巷子通往前街,而站在他的位置,也的确能看到溪中场景,戚浔问:“当夜此处可灯火?你如何看到他从水里站起来的?”
张轩指近处一幢民宅,“这宅子里灯火透出,正好能看到他站起来的影子,且他喝骂的声音不小,我见他还能骂人,自然知道他不曾溺水!”
周蔚狐疑的往回走,“若是如此,那此处便不是他致死之地,何况若是在此处淹死,尸如何会出现在洛神湖,除非下雨涨水,否则这溪流应当没法子将尸冲到洛神湖才对。”
这浣衣溪多为百姓浣衣之用,弯弯绕绕,数处浅滩,将落叶泥沙冲去洛神湖尚可,将一个死人冲出去的确不易。
这时戚浔想到张超所言,便问张轩,“你父亲说你推人之时被人看到过,是被宅子里的人吗?”
张轩却摆手,“不是,是被路人看见的。”
他指宋怀瑾几个所站之处,“其实我也未看清,只是那夜回头时,除看到杨梧从水中站起来,还看到一道影子出现在大人站的后方,似乎是我和杨梧之后人走进来,我见状吓一跳,生怕那人瞧见我的脸,连忙跑出去。”
戚浔点点头,可就在此时,跟在宋怀瑾身后的蒋铭往后退几步,贴近跟前民宅的围墙,如此一来,民宅后门突出的门庭,正好将他身形挡住大半。
戚浔脑海中一道电光闪过,『色』变道:“不对,那极可能不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