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指挥使是最棒的(1 / 2)

诏狱第一仵作 凤九幽 6823 字 2021-07-30

这次死亡时间仍然很微妙, 昨天也有个堂会。

天底下每天都有人经历生老病死,不能你娄凯死了,别人就不能玩了不是?这件事微妙就微妙在, 几个人都认识。

堂会是提前半个月就定下时间,一个叫郑弘春小官攒局,原本娄凯和鲁王世子都是这一场座上宾, 娄凯死了,自是去不了,可鲁王世子也没去, 原因未知,现在么,人死了。

案发地点也有点微妙。堂会办在不一样园子, 位置和前头相比,一个东一个西, 距离很远, 可这死者发现地方, 却都是在园子附近小宅院, 非常不起眼独门独户,搜查过程中很容易被忽略, 将它当成别人家偏院。

连气氛感觉都一样。

大门推开是一个天井, 四四方方,可见天光, 两边是抄手游廊,干净雅致,院子里东西不多, 用来装饰东西大都是盆景, 摆件这些华而不实东西, 完全没有普通人家用来洒扫工具,略杂乱一些储物空间等生活气息。

很明显,这也是一个平时无人常住,定期会有人过来打扫整理宅子。

还没进房间,隔着门就闻到了过于浓重脂粉味,甜腻到呛人,和上次娄凯尸体发现现场一模一样。

“我先进去看看!”

仍然是申姜用袖子捂了鼻子,率先推门进去,检查门窗各种细节,确定无误后,开窗通风散味,再请娇少爷和指挥使进来:“啧啧啧,少爷快来!这回奇了诶,死法一模一样!”

叶白汀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吊在房梁上尸体,仍然是‘驷马倒攒蹄’姿势,死者手脚被绑缚在身后,倒吊在房梁上,呈现出一种特殊弯曲姿势,身上没穿衣服,有很多鞭痕,绳子绑缚手法对称美观,及具有艺术性,浑身上下就头上盖着一件衣服,从叶白汀角度,一时间还看不清死者脸,但从他胸前颜色就可以判断出——

死者大约也中了毒,面部颈胸呈现蓝色,且身上,有个东西被割掉了。

仇疑青则先找到了屋角香鼎,同样很可惜,里面香料已经燃完,除了些许味道残留,已全然无踪。

桌上茶壶空空,茶具未动,这一次死者……没有喝茶?

申姜那边就着死者头上衣服,问娇少爷:“这个上回也有,是有什么特殊意思么?凶手人都杀了,还这么好心,给蒙上块布?”

叶白汀沉吟片刻,道:“一般这种行为,有两种方向,一是内心愧疚,不管有什么仇恨,毕竟是杀了人,这种是世俗道德观念中不被允许行为;另外一种,就是觉得即便这种死亡方式,死者都不配,他罪大恶极,罪不容诛,死了也不配露脸,凶手在替死者羞愧。”

前后两桩案子,相隔四日,遇害时间,方式,现场表现,相同地方太多,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同一个凶手所为,那有什么是不同?

叶白汀仔细观察,很快发现,房间里整洁程度可比外面差远了,到处都是活动过痕迹,床上地上,不知是特殊布置,还是扯坏浅纱,深深浅浅绯色粉色布满了整个房间,房间仍然没有火炕,可光大炭盆就有三个,这么小房间何止够用,简直用不过来。

再往柜子上看,吃过没吃过食物一堆,干果点心一包一包,拆开没拆开,数量多质量还好,就像谁家刚办完年货回来……

这些都是上一次案发现场没有。

申姜也看到了,声音透着嘲讽:“要不说人家是世子呢?有钱有权,连死前都能吃顿饱饭,这凶手是不是有点太差别对待了?”

“至少两到三日活动痕迹,”仇疑青摇了摇头,有不同看法,“非是凶手差别对待,这里,很可能是世子主动躲过来。”

申姜愣住:“躲?”

叶白汀立刻反应了过来:“一个大活人,不可能突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特殊原因?”

仇疑青颌首:“经查,他有一样家传宝物,需得交给东厂厂公富力行——用以换取自己王爷之位。 ”

申姜心思直,没反应过来:“鲁王死了,他是人亲儿子,继承老子爵位不是天经地义?大不了就是需要等一等,竟然还要用换?”

“就是等了太久,可能会黄啊……”叶白汀看向仇疑青,眼底明悟,“他不甘心给,想拖一拖?或者看上面人什么心思,态度会不会软一点,或者能谈更多好处?”

仇疑青点了点头:“大概。”

可惜结果还没等来,人却先死了。

叶白汀眼梢微眯:“他突然在关键时间失踪,大抵能预料到别人会找他?外面那么多人都在找,却没一个人能找到……什么人会知道他躲在哪里?这间房子,又是谁准备?”

包括房间里东西,食物,水,寒冬腊月里,一时半刻都离不了炭,是谁准备?

还有昨夜约人也很关键,他自己约?还是有中间人穿针引线?

“也不对啊……”申姜想起之前娇少爷那边查到线索,“这个世子不是喜欢虐待别人么?他那个世子妃死不是有蹊跷?为什么他自己也玩起来了……难道他真正喜欢是被打?世子妃不能满足,他就生气了,反而变成打人?”

可又一想,好像也不大对,这个世子并不符合娇少爷说,喜欢玩这种游戏,被打普遍特征,难道又是一个外表看不出来变态?

叶白汀摇了摇头:“这两次案子,我也有想不通地方……死者被割掉东西,找到了么?”

“找到了!”

一个小兵跑过来,照着之前指挥使吩咐,任务没在院子里,而是附近其他地方,专门往僻静人少,却堆积污秽地方,还真找到了。

“一个染血托盘,还有被老鼠啃咬了一大半烂肉,仔细辨认能看出来,是男人物件!”

叶白汀视线落在仇疑青身上,满目赞赏,这男人永远都能俯瞰全局,不错过一个细节:“干不错。”

仇疑青知道他是在调侃之前自己话,眉梢微微挑起:“只是不错而已?”

叶白汀眉眼弯出笑意:“是非常不错!指挥使威武!指挥使是最棒!”

申姜:……

喂喂,你俩能不能收敛一下?虽然这是锦衣卫日常工作,日常工作就需要保持愉悦状态,没什么好怕,好歹死者还掉在上面呢,能不能尊重一点?

他走到托盘前,看了看,还真是一坨烂肉,已经被咬坏了一大半,剩下这点,视觉效果非常恶心:“多大仇啊这是,不但割了,还得扔了喂狗,不,是喂耗子……咦,桌上茶杯都是扣着,用都没用过?这世子都不用喝水?”

叶白汀指了指一边陶罐和碗:“他喝是这个。”

像是用玫瑰酱煮羹汤,除了有点桃粉颜色,看起来不油不腻,闻起来也只些许淡香,并不甜。

申姜仔细看了看:“这个汤很清啊,里头连花瓣渣都没有,怎么下毒?”

叶白汀:“勘察过现场后,还是去问问鲁王府人,看能否解剖检验吧。”

现场勘验工作进行有条不紊,大家分头忙碌,尸体卸下来,叶白汀也粗粗检验过,死因大半还是窒息,死亡时间在六个时辰以内,尸体身上所有表现与上一个死者相同,包括绑缚方式,鞭痕落点……

待到现场工作结束,往回走时,仇疑青派出去人陆续送回了消息,有一点信息很重要。

前后两个案发地点,做都是短租买卖,两间独院,现在都在一个人名下——马香兰。而这个马香兰,就是昨日堂会攒局者,郑弘春妻子,且前后两次堂会,她都有参加。

仇疑青迅速看完速报,眸底墨色掠过:“这个马氏,倒是颇懂生财之道。”

申姜和娇少爷一起看完速报,没明白,生财之道?这上面也没细说啊。

叶白汀想了想,便明白了,这些男人们攒这种局,真正想干是什么?话说好听,什么听曲鉴音,清谈赏析,实则真正目,还不是为了玩。

家里不方便事,就到外边来做,要是园子里也不方便呢?比如你要干一些特别出格事,不想别人看到,太远了也不方便,没准还没走到,兴致就败完了,园子周边附近,安静又无后顾之忧地方,岂不是最佳场所?

马香兰抓准了这些男人们心思,在园子周围附近搜罗合适地点,比如独门小院,或买下来,或长期包下,专门请了人做维护工作,保证干净整洁,如若男人们有需要,就说一声,过去住一晚,她坐收不菲渡资,越是贵人,出手越大方,偶尔光是赏银,就足够她支出所有成本……

男人们也很放心,不用自己特别找地方,过来就能用,用完就能走,多久都行,不怕被人打扰,中间还不会被发现,缺什么少什么想要什么,只要说一声,人家就能给准备好,一句话:只要钱够,什么都能伺候到位,还保证隐私,不会跟外面人打照面。

叶白汀想到了比较关键一点:“世子房里吃食,也是马香兰让人送?”

仇疑青颌首:“是,说是客人要求。”

申姜就瞪眼了:“那外头这么多人在找世子,这个马氏不可能不知道啊,为什么不上报?”

仇疑青:“她说她只是收钱办事,知道有客人要用这个房子,并不知道是世子,也不知访客是谁,在这里都做了什么。”

但是真是假,别人就无从得知了。

叶白汀问:“娄凯呢?”

“亦是如此,”仇疑青顿了下,“此前没挖到这点信息,一是时间略短,二是个例。”

锦衣卫只来得及找到过来洒扫妇人,都是离这里不远普通百姓,收几个钱,自带工具,做清扫整理活儿,四到六日一次,时间比较规律,但也说不准,有时别活儿来比较急,就得先顾着别处,案发地点都来过谁,她们并不知道,也没见过,至于做过什么……房间里总会有些痕迹,多少能猜到一点。

当时大家以为是娄凯和谁相好,总是过来,却没想到这并非个例。

叶白汀:“李氏那里,查人回来了么?”

“回来了,刚回来!”申姜已经看到派出去手下了,过去问了话,迅速跑回来,抹了把脸,有些惭愧,“我好像冤枉这个李氏了,除了手腕上绑缚青淤,她身上还有很多伤,挺惨……”

“她不是打人那个,她是被打那个。”

叶白汀挑眉,李氏和娄凯是夫妻,平日里关系最亲密人,那这伤是谁打,就很明显了。

申姜叹气:“李氏笑得那么开心……就是因为男人死了?娄凯死了,她以后都不用遭受这种可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