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第二零四章(三更合一)“官家民女……(2 / 2)

青云台 沉筱之 8450 字 2021-09-13

很快有小黄门将薄帕呈到御前,赵疏看过后,又交与群臣验看,刑部尚书将薄帕传给一旁的唐主事,阔步上前,“官家,臣本来赞同昭王殿下之言,为务必要查清真相,眼下……唉!”他狠狠一叹,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既然城中有歹人借机作『乱』,当务之急还采用张大人的法子,先行让围聚的百姓散去,臣刑部尚书之衔担保,待今日过去,臣一定全力协助昭王查清真相。”

适才的禁卫听了这,想了想道:“官家,末将宫时,发现有百姓不敌风雪侵骨,在宫门口晕了过去。只宫门围聚的士人见状,非但没有生退意,反而加愤懑。”

大理寺卿大步上前,与刑部尚书并肩拜下,“官家,臣其实也赞同昭王殿下的说法,认为真相必须水落石,但……驱散民众实在迫在眉睫,眼下看来,只能先用张大人的法子,先把百姓们劝走,臣愿意这半生为官的名声担保,只要熬过眼前难关,臣定当不眠不休,势必与诸位同僚共寻真相。”

“官家不!”青唯急声道:“民女不如殿上诸位大臣懂得权衡利弊,但民女生草莽,货真价实的民,最懂得民意。张二公子的说辞劝走大半围聚的民众,殊不知此刻宫门外,也有和民女一样,在等待真真相的百姓。”

她听说扶冬和梅娘在何氏案结后,一起从了良,在京郊开了一很小的酒舍;她听说葛翁葛娃还有绣姑娘到京为名额买卖一案做完证后,并没有离开,而暂时留在了上京。

而她听说的、看到的只零星,只这么寥寥几人,或许还有多于暗处静候的人呢?

“民这样,一旦对朝廷失了信任,再要拾起就很难了。后哪怕彻查真相告昭天下,失望也抹不去的。”

“朕为……”赵疏斟酌须臾,安静地开了口,“昭王言之有理,找到真相,还予真相,方为途。其余的一切做法,岂知不敷衍。”

“官家——”

徐姓大人还待要辩,赵疏抬手止住了他的头:

“洗襟台已经加诸给人太多创口,经不起这样的一次失望了。

“朕虽为君王,但在这场事端中,朕与昭王、温氏,还有温氏提起的,诸多被波及的百姓一样的,都在等待真相的个人。”

“传朕口谕,再派三支殿前司禁卫开道,务必尽早带回章鹤书,无多久朕都等,直到查清一切为止。”

殿前司晨在各街巷搜寻墩子,暮里方归,紫霄城附近何等拥堵想而知,眼下哪怕派三支禁卫开道,等带回章鹤书,怕也要等到明日天明了。

这个年轻而沉默的皇帝,遇事等闲不开口,一开口,字字千金。

嘉宁帝意已决,诸臣再劝已不能了。

宣室大殿再度安静下来,只余外风雪声声,苍茫的暮『色』在殿前铺开一片,白茫茫的,也像雪。外竟还光亮些,晚霞透过云端,为天地点上昏黄的灯。守在殿外的内侍这才发现一时不查,已到了掌灯时分。他端着长烛与数名内侍鱼贯而入,在大殿各处无声燃起灯火。殿中静得落针闻,有个内侍按捺不住好奇,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有的人神情焦灼,有的人目光平静,他看到个误入大殿的孤女抿着唇,一直眺望宫外,也看到眉眼清寒的小昭王眼底铺开的暮『色』,官家的双目中满天地风雪,张二公子眸底自带的杨柳春风不见了,沉入深深的深潭中。

他们似乎都在等着什么。

究竟什么,值得这样一群人如此等待呢?

内侍不解。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一同朝殿外望去,看到传的小黄门跪倒的殿前,唐主事耐不住,先行问道:“章大人到了?”

“不、不……”小黄门跑得上不接下,缓了缓才道,“禀官家,……老太傅宫了。”

张远岫震诧地看向内侍。

赵疏听了这也一愣,从龙案后绕,“确定老太傅?”

“。老太傅自行宫的。听说今天一早老太傅就决定面圣了,街巷拥堵,车马难行,太傅不得不从北城绕行,从北宫门涉雪而入。”

老太傅身子一直不好,尤其畏寒,听说他一到上京病了一场,两日前太医上门看诊,说老太傅虽然独居屋,宅中几屋舍都炭盆不断,只因太傅稍一受寒,就一场大病。

赵疏立即道:“快宣。”

少倾,一个鹤发鸡皮,拥着裘袄的老叟拄杖入得殿中,他将木杖缓缓放在身旁,双膝落在地上,竟要行大礼,“官家,臣见过官家。”

老太傅师德众,桃李遍天下,他自咸和年开办府学,到了昭化初年,朝堂上一半士都他的学生,连昭化帝都曾受教于他。

赵疏虽然君,自认不能受他的大礼,连忙下了陛台,伸手亲自去扶,“太傅如何行此重礼?快快请起!”

“官家,”老太傅竟不肯让他掺扶,往一旁避开,执意磕下头去,“官家,臣来认罪的。”

赵疏听了这,眼中掠过一抹怔『色』,但他似乎很快想到了什么,目光随即恢复平静:“太傅说笑了。太傅……何罪之有?”

“不,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老太傅太老了,说起来也像风声呜咽,“昭化年,先帝处置过一批为劼北人说的士子,后来章鹤书托曲不惟暗中救下了他们。批士子……批士子,其实老臣请章鹤书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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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化七年后,老臣的身子骨每况愈下,收的学生其实已经很少了。但昭化十一年秋闱过后,在京的会元中,实在有几个好苗子,其中一个老臣很喜欢,他的母亲,劼北人……其时恰逢先帝决意修筑洗襟祠,京中士人多有反对之声,其中反对的最厉害的,当属老臣看重的个学生和他的几个故友,他称朝廷愧对劼北,至他母亲亡于战『乱』,眼下与其劳民伤财修筑大祠,不如拨银抚恤劼北……

“人年轻么,行事难免冲动,有时候里想的一回事,脱口而的义愤之言又成了另一回事,无的几句,被有人听去,反倒成了亵渎朝廷,诋毁投江士子的罪证,加上他们和衙门起了冲突,其中有人失手伤了官差,先帝就杀一儆百地治了罪。

“判的流放,实在太重了,老臣去跟先帝求过几回情,先帝只松口把流放十年改成七年。年份长短有什么用?他们士人啊,一个被流放过的士人,背了亵渎朝廷罪名的士人,此生都不能再入仕,连当教书先生,别人也不要的。满腹才学这样被埋没,老臣当了一辈子教学育人的先生,最不忍见这样的遗憾。就在老臣愁绪满腹不得解法的时候,章鹤书找到了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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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大人想救几个被流放的士子?”章鹤书登了太傅府门,见侍婢都退下,开门见山地说道,“依下官之见,眼下明路已经走不通了,如果走暗路,还有法子的。”

老太傅自知章鹤书的或许如今唯一的办法了,犹豫了许久,终问道:“敢问元启,这暗路,该如何走?”

“这倒不难,只需在押送士人的路上,想法子把士人换来即,随后稍加筹划,为他们改名换姓。”

“改名换姓,他们岂不再不能参加明天春天的殿试了?”

章鹤书笑了笑:“到底有罪在身的人么,本来就该活得低调些。再说官家的处置也不算冤了他们……不过太傅大人不必惜,入仕当官这条路虽然走不通了,跟在一个清白大人当个掌书的吏,又或开办私塾,像太傅大人一样,将诗书传授予人,也算不负十年寒窗,毕竟太傅大人最惜的,不他们这满腹才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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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傅道:“老臣自然知道章鹤书这样登门,必定有所求,老臣问他想要什么,章鹤书说,他听说洗襟大祠修好后,先帝会亲自前去祭拜,到时候朝廷会挑好的族子弟随行,他觉得老臣能在先帝跟前说上,他想亲自选几个读书人,请老臣把他们的名字提给先帝。”

谢容与问:“太傅大人,章鹤书提过为何要这么做?”

“提过。”老太傅点点头,“他说他虽然生家大族,早年遭遇十分不堪,甚至被族中人推去为嫡系子弟顶罪,历经一番坎坷才走到今日,时他就下决,有朝一日要让寒门与族同贵,各自凭本事说。他挑的这几个读书人,都他看重的家族的偏远旁支,有才学,好读书,他希望他们不必重蹈他的覆辙,走得平顺一些,所想给他们铺一条青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