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爸爸坐了苏振华的车子，父子俩一起去了玄化寺找玄云师傅。

好像是等着他们来，他们才进了山门，就看见玄云坐在大石头上，光着的头上有一些白色的发根。

玄云大师也老了。

「阿弥陀佛，苏国芳，

你来了？」

「玄云大师，好久不见。」苏爸爸忽然全身放松了，久违的笑容浮上来，笑得有些少年的羞赧。

苏振华自觉地离开了他们，他不是苏妈妈，一定要偷听他们说什么。

他很理解苏爸爸，甚至他想过苏爸爸要是愿意出家，他也支持。

他坐在寺庙里，这里和城市里不一样，很凉快，周围都是几百年树龄的参天大树，知了很多，趴在树上使劲地歌唱。

苏爸爸和玄云说了很久，不知道说些什么，等苏爸爸走到苏振华跟前，他已经靠着墙睡着了。

苏爸爸轻轻地把他喊醒，苏振华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爸爸，你们谈好了？」

「谈好了，我们回去吧。」

「妹妹要送医院吗？」

「不用，你妹妹在……历劫。」这个词他也是从神话故事里看到的，玄云说苏小昭在化蛹成蝶，他觉得说这个怕是吓着苏振华，就说历劫。

父子俩一边沿着山路往下走，一边说话，彼此都绕着苏小昭这个话题，却又刻意绕开苏小昭的来路话题。

其实在他们心里，都觉得苏小昭，不是小时候的苏小昭。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她就是苏家的女儿。

回到家里，苏妈妈看到苏爸爸，松了一口气，问苏爸爸：「大师怎么说的？」

「大师说顺其自然，不要去医院。」

「可是不去医院，我们能做点什么？不能就看着她一天天的水米不进吧？」

苏爸爸看着苏妈妈的着急样子，笑着说：「大师说，我们俩吃素能帮助孩子。不过是我吃素，你只需要初一、素就行了。」

苏妈妈一听就立即说：「哪有你吃素的道理，我是她娘，我必须吃素，这么着吧，以后我吃素，你初一、素，孩子们还照常吃饭。」

苏爸爸摇头：「这不是你我决定的，大师说我吃素才有效。」

苏振华看着父母，说：「你们别争了，吃素就吃素吧，吃素也没有什么不好。」

吃素也不见得就没有营养。

而且再多说，妈妈马上就猜到爸爸肯定已经心归佛祖了，虽然人还在保兴巷。

苏爸爸对苏妈妈说：「小华说得对，我们一起吃素吧，还有，小胡，我给你讲些佛经，你要听吗？」

苏妈妈现在就是很想流泪，吃素，念佛经，这不是出家人是什么？

她很想说「国芳，我字都不认识，我学什么佛经」，可是她不舍得苏国芳，只要他愿意给她讲，她就学，就听。

只要他在眼前，能看见这个人，叫她干什么她都愿意。

「行，你讲给我听，如果我不懂，你就多讲几遍。」

苏小昭昏迷的第四个月开始，保兴巷的院子里每天就弥漫着香火气，时不时地传出吟诵佛经的声音。

只是，一开始是两个人吟诵，不多一会儿，只有苏爸爸一个人闭目吟诵了。

因为苏妈妈已经睡着了。

苏爸爸念多久，她就能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