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俱都惊愕无言,他们并不是惊于这女子的眉毛。
他们讶异,是因为这张脸他们实在是再熟悉不过,这张脸本只应该出现在暖香阁中,或陪在城主身旁。
这张脸的主人名叫苏烟儿,她已经死了,没有人想过死人能复生。
“夫人”,
向来机敏的刘文曲这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还在犹豫,从坟中走出的苏烟儿却没有丝毫犹豫,唇角轻轻勾起,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身体如燕子般急掠而过,手中的短剑便接连划过三人的喉咙和小腹。
“嗤”,
血液飞溅,剑光和血光交错,映照着三双震惊的眼眸。
三人都是绝世高手,察觉有异立刻飞身而起。
当是时有轻微的脚步声从下方的台阶传来,那怪人一步步走上台阶,耳中听到他桀桀的怪笑和古怪的话语。
“桀桀。记忆搜罗完毕,融合的很好,很好”,
暖香阁外,四只雀儿牢牢护在夏纱身外,四人眼角俱都斜向上紧盯着那个坐在屋檐上的白衣男子。
盗匪们为了隐蔽通常都是穿着夜行衣在夜深人静时作案,毕竟对他们来说黑暗就是最好的保护,而夜行衣总是能帮助他们与黑暗融为一体。
但盗林中有一人却从不按牌理出牌,他作案不分时间,地点,白天也好,黑夜也好,贫户也罢,戒备森严的王府也罢,甚至是有老怪坐镇的世宗大阀也能肆无忌惮。
而且他作案是从不穿夜行衣,而是着一件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的华丽白袍,白衣盗圣段飞扬因此而得名。
人都说世上没有段飞扬偷不到的东西,即便是他想要去昆仑仙宗偷个女仙子出来也不值得稀奇。
他本也的确是个肆无忌惮的人,采花之类的事情也没少做,只是也因此成了其师兄,游侠空空儿的眼中钉。
段飞扬与空空儿师出同门,但性格却是截然不同,空空儿豪勇任侠,喜劫富济贫,与他交往多是当今名士,连法门魏无私也以其为同道,与之形同莫逆;段飞扬却专喜欢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渐渐的成为横行一方的大盗;与他往来的则多是鸡鸣狗盗的一些下九流人物。
对于这个师弟的行径空空儿自是清楚的很,只是看在师出同门的情谊上不好与他反目,是以多以劝诫为主;但得知他胆敢行采花的行径后却是勃然大怒。
修界的游侠最瞧不起的就是仗势欺人,女一类的行径,后者尤为被人鄙夷,空空儿更是认为段飞扬此举有辱门风;从法门弟子那里得知段飞扬竟成了采花大盗时他当即怒发冲冠,与段飞扬割袍断义,并在祖师灵位前发誓要杀段飞扬,为师门清理门户。
君子一诺轻生死,游侠尤其重信诺;没多久空空儿就与段飞扬几番斗法,段飞扬虽与他旗鼓相当,但却不想与这个神通广大的师兄多做纠缠,所以便退出了东方地界,辗转来到北方;空空儿却不肯放过他,一路辗转数千里,誓要除去此僚,段飞扬无奈,只能隐姓埋名,从此销声匿迹。
谁知他消失还没两年就再次于盗界崭露头角,并摇身一变成了财神阁飞云堂的堂主,手下掌管着北地两万盗匪,其势之大已可谓天下盗匪之首。
今日暖香阁行窃乃是他从北地到戏城后第一次作案,收获颇丰。
他没有偷暖香阁中的金银玉石,也没有偷什么法宝灵器,而是偷走了暖香阁主人最重要的东西。
千面狐夏纱的一千二百张人皮面具,其中便包括她每日都要戴上的那张脸。
此时段飞扬便坐在屋檐上,一根手指勾着那张五官精致,额头点有梅花妆的人皮面具,一面旋转把玩一面轻薄地笑道:“夫人的真容比这张脸美丽十倍不止,何必要戴着这张脸委屈了自己呢”,
我从凡间来 第七百三十二章迷烟九
“都说少正冶是个多情种子,要我说啊不过是个不解风情的山野村夫;放着夫人这等国色之姿不要,偏偏要为了一个死人疯疯癫癫,实在是不成体统”,
段飞扬稍欠了欠身子,笑道:“段爷却不一样,段爷最懂得就女孩子的心,跟着段爷,从今往后不再有什么千面狐,也不用戴着什么面具,你可以好好做你自己”,
邪音惑神,但夏纱却丝毫也不为所动,道:“交还面具,我放你离开”,
段飞扬哈哈大笑,将面具在手中晃了晃,道:“夫人莫非以为带着这面具段爷就走不了吗”,
“嗖”,
话音刚落一道刀光便出现在背后,如闪电般划来。
这一刀比疾风更快,显见的用刀的刀客乃是为杀人而来,但段飞扬却好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身子稍稍一让刀光便自他身侧斜劈而去。
一刀方过,另一道刀气便复又如惊雷般而至。
段飞扬低声一笑,手掌在屋檐上一拍借力而起,两道刀气接连错身而过;旋身之间看见两只狐妖一前一后瞬闪而至,他凌空一点又拔地三尺,堪堪错开两人的身法。
两人身快刀狠,俱都是一流的高手,但段飞扬却毫不在意,温和地笑道:“只有两只狐妖吗夫人不妨多拖延片刻,将苏宅的所有高手都引来,段爷就当一会天下英雄了”,
夏纱秀眉轻轻蹙起,她的确是在拖延,希望藏在暗中的两只与她连襟的狐妖能一击必杀,替她将被段飞扬偷走的面具取回来,但这里的人显然是低估了段飞扬的身手。
作为空空儿的师弟,成名已有十数年的一代奇盗,段飞扬的轻功可谓独步天下,他若想走只怕苏宅镇宅的岁寒三友也留不下他;他偷到的东西自然也不是两只狐妖能抢回来的。
事实上就算把苏宅的高手全部都调来也未必有用,而她业已看出这个人的目的和自己一样,也是拖延。
他在等待的又是什么
无论他是什么目的都好,凭暖香阁的这些人手都已无能为力,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几分焦急。
他若是偷取阁中的金银玉石,法宝灵气倒还好,她对那些东西并不看重;但他偷取的偏偏是那张面具。
这些年来她早已厌恶了那张脸,但那张脸却是她立身的根本,若是夺不会这张脸,以后她便不是苏烟儿,而是夏纱,少君也,也许少君不是那么薄情的人,也许他纵然不薄情也对那张脸念念不忘,她不敢赌,人心是经不起测试的,赌输的代价她也承受不起。
眼下婚期将近,她也没有时间再重新做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孔来,想到这里她的十根手指也不禁蜷缩起来。
“嗖”,
就在这时又有三道身影破风二指,一人白衣如雪,手中刀也如雪;纵身一跃便如一匹白练般横贯而来。
另两人则一人守在暖香阁门口,一人行步蓄力,周身剑意勃发。
“冰泓小心”,
见来的是冰泓,晏小曼和陆鸿,她心中并不觉得心安,反倒更多了一重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