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齐钧暂无言语的刹那，温瀚宇身后优哉游哉地站出一人。天子宠臣沈越霄抬手道：“群玉楼嘛——风雅之地，董大人风雅得很，温常侍也别这么参他，换下官来，参他一个不守规矩、浪『荡』轻佻，净出入这些烟花之地。”

温瀚宇正要发作，回头见沈越霄那张年轻潇洒、没个正型的脸，惦记对方身后谁，于负下拜，弯腰磕到地上：“陛下！”

活像一个受欺负了的小媳『妇』。

这些臣子常常这样，古往今来，多得文人墨客把君臣比作郎君美妾，弄黏黏糊糊的男女关系，动不动就“猗靡情欢爱，千载不相忘”，最经典的就《离『骚』》。

谢玟就算真跟萧玄谦有点儿什么，都受不了这么肉麻的诗文作品。小皇帝倒神都没多动一下，冷脸评价决断，各打五十大板，平息争论。

萧玄谦为吸引谢玟的注意力，特意跟他道：“董徽音，你还记得吧？最近复原职的。”

谢玟道：“记得。人很朴素老实，怎么还能去群玉楼呢？我刚刚了半天，复这么多旧员，怪不得你的温大人要革除此派。”

萧玄谦皱眉：“谁的？”

谢玟了他一，从他身上捕捉到肉可见的醋味儿，回想了一下己的言论，改口哄道：“不你的，我才你的，了么？”

萧玄谦满意无比，整个人愉悦得都要从脑袋上开出一朵花来了。谢玟光用睛，就能感觉到他这污浊泥泞的心田里，被这区区一句话撺掇出一捧嫩芽，得意洋洋地抽枝生叶，势必要夺取他的宠爱似的。

“高琨和温瀚宇的忠心无可比拟。”萧玄谦的声音低沉冷酷，“但我也需要董徽音、需要冯齐钧。”

谢玟明白他的意思，微笑道：“终于把你的帝王制衡之术捡来了。当初你把朝堂政局搅得一团『乱』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顾根除我，根本不顾这个社稷。”

他说到痛点，萧玄谦缩了回去，闷了好半天，仗底下的群臣无人抬头，忽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谢玟心中一惊，缩了几下都没躲开，小皇帝压声耳语：“我好想让老师做我的皇后。”

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就算没有什么，这样拉手都嫌太亲近了，况他们还真的有点儿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谢玟从未如此心虚，他修长纤瘦的手指努力逃脱对方的笼罩，手心都要渗出冷汗了，好半天才抽出手，把御座的一侧全都让给对方，贴另一端坐，端端正正，面无表情。

怀玉不理我。

萧玄谦心思沉抑地想，他那朵刚抽出嫩芽的花儿登时蔫巴了。好半天才道：“我不动了，你坐回来。”

谢玟无动于衷。

底下再度吵得沸反盈天，众人早已养口水全都消耗完、再请皇帝陛下定夺的习惯，而此刻，他们说一不二的皇帝陛下神正可怕得要命，周身环绕一股酸涩的争宠息，却还低头委屈地道：“真不动你了，我错了，不要生我的……”

谢玟道：“我哪敢生陛下的。陛下再这么轻佻放诞，中宫无后、膝下无子，都要怪罪我了。”

萧玄谦理亏，想争辩，不敢惹他，正在心底酝酿时，底下群臣突然跪下一片，征询皇帝的裁断。

萧玄谦心烦得要命：“全杀了。”

下方噤若寒蝉。

过了半晌，高琨高侍中硬头皮问：“陛下的意思，无法安置的流，全……”

萧玄谦的脸『色』冷得吓人，高琨也不敢多言，底下的声音一瞬寂静无比——他们都在时意识到，在这时候出头，就算不被陛下弄死，也绝对落不到什么好。

就在落针可闻的此刻，温润如清泉的声音从皇帝身侧响：“兹事体大，还请陛下三思。”

这言一落，卡这群臣子的坎儿一下子顺畅了，诸臣连忙紧随其后，纷纷请天子收回命。直到这时候，那些把谢玟纳入观察对象的百官们才找到机会，抬头了谢帝师一。

萧玄谦的心情顷刻转阴为晴，光明正大地拍了拍谢玟的手背，以示亲密敬重，和顺地道：“好，朕该从老师的劝谏，重作决断。”

简直稍有得意就要把尾巴翘到天上去，跟那只长『毛』玉狮子的脾差不多，好一阵歹一阵的。

此次朝会所议之事甚多，直到过了晌午才退朝，敲定诸多事项后，诸臣各离去，有喜有忧，各不相。

谢玟两日没回谢府，也想接童童回去住，然而还没等郭谨将谢童带到更衣的偏殿里，他刚解开扣子的官员朝服就被从后按住，绵密的布料微微煦暖，透一股掌心的温度。

谢玟知道谁，并不惊慌，一边继续解下盘扣腰带，一边道：“怎么，今天还没闹够？天子六岁，我能设御座政，天子二十六岁，我能吗？”

萧玄谦从后方环抱住他，时按住他的放在腰带上的手，声音低柔地耳语道：“征平西北，快也要三个月，我心里想你在这儿等我，想跟你能有漫长岁月经营余生，才能忍住暂别。临走之前，一少一，见一面少一面，为什么不允许我多你？”

谢玟道：“私下里有什么做不了？非要这么任『性』，你怕别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老师，”对方的声音中蕴藏一丝笑意，不放弃地追问道，“我们什么关系，让你这么说不出口。”

谢玟出话语中的笑意，隐隐有些耳根烧红，低头去将腰带上的佩饰卸下，什么玉扣、宫绦穗子，碰得叮当作响。佩饰一概取下后，腰带也落到地上，他反手脱了这件一品的太傅朝服，从屏风取回常服，恢复了从容不迫的神情：“三个月？你的精神状态倒尚好，但这脑子能好几时，天知地知，你知不知道？”

萧玄谦盯他道：“只要想到你在京都等我，我就能控制好己，老师不必担心。”

谢玟还未说话，对方凑过来讨吻。小皇帝黏糊糊地『舔』他的唇，将纤薄水润的唇瓣咬得泛红，小动物似的留个浅浅的齿痕，才低声询问：“怀玉，你要好好等我回来，我没事的，我一定、一定不会出问题，你可以相信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