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援民送走陈大赖后,回到屋里就被杨玉凤、小铃铛一顿夸,娘俩对张援民拒绝与陈大赖同去猎熊的行为表示欣慰。
在临躺下时,杨玉凤隐晦地向张援民使了个眼色,张援民心领神会。
他们两口子膝下只有一女,一直想再要个儿子传承家业。要不是年前张援民被黑瞎子掼在石塘带里,这个项目早就上马了。
……
随着新一天的来到,离赵军大喜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吃早饭的时候,王美兰就对赵有财说:“今天别乱跑了啊,一会儿跟我上西山屯子雇几个人。”
赵有财瞥了王美兰一眼没说话,而旁边喝豆腐脑的赵威鹏撂下碗,欠儿、欠儿地问道:“嫂子,西山屯儿在哪儿啊?”
“就在西边儿。”王美兰道:“那是我们老青年点,现在改氓流屯子了。”
“啊……”赵威鹏闻言点了点头,道:“那我们也跟你去呗,没啥事儿溜达、溜达。”
赵威鹏口中的“我们”,说的是他跟他儿子。俩月没怎么运动的他,前天跑了趟山,现在腿还酸疼呢。
“那走呗,溜达去呗,在家待着干哈?”王美兰笑着如此说,却听赵有财道:“兰呐,要不你们去吧,我上山转悠、转悠。”
赵有财此话一出,立刻挨了王美兰一记隐晦的白眼。
“你今天不就雇人嘛,也不非得用我去呀。”赵有财冲王美兰笑道:“儿子跟你去就行了呗,我上山看能不能磕个大个子,你不要做地三鲜吗?”
听赵有财这话,一旁赵威鹏咔吧、咔吧眼睛,撂下了手里的碗。他知道赵有财说的是赵军,但他刚张罗要跟王美兰去,所以赵有财这话就好像是占他便宜似的。
这时的王美兰撇嘴,瞪了赵有财一眼,道:“你上山就上山,少拿我们说事儿。这前儿阳坡雪还没化利索呢,也不是打大个子的时候啊。”
“哎呦!”赵有财闻言,故作惊讶地看向赵军,道:“儿子,你看你妈多明白,呵呵……”
赵军笑笑没说话,而王美兰笑道:“你当我不懂呐?跟你过二十来年了。听你说,我都会打猎了。”
王美兰的话,给几人都逗笑了。赵有财笑着对王美兰道:“兰呐,你说的没错,但那是使狗撵狍子、撵鹿,搁阳坡往背阴坡撵。现在阳坡雪没化呢,我就背枪上高山脚转转,看能不能磕着。”
永安林区这边没有梅花鹿,只有大马鹿,也就是本地人口中的大个子。
大马鹿冬天的时候,全在高山脚、石塘带附近转悠。等到过几天,气温升高以后,大马鹿才会往下来。
“行,那你去吧。”当着赵威鹏、赵金辉的面,王美兰不能撅赵有财面子,想着晚上再收拾赵有财的王美兰,笑呵地叮嘱赵有财说:“牤蛋子、小二岁儿都行,反正你别给我整那挺老大的。”
所谓牤蛋子,就是两岁左右、三百来斤的马鹿。而小二岁儿,指的是一岁以内的。
对于王美兰对山牲口的点名行为,赵有财、赵军已经见怪不怪了。在这种时候,赵有财也不敢反驳王美兰,当即答应道:“行,兰,你就等着吧。”
答对完王美兰,赵有财转头看向赵威鹏,问道:“兄弟,你不跟我去呀?”
“我才不去呢。”赵威鹏果断拒绝,他对打马鹿有阴影。他退伍后做生意顺风顺水,这些年最丢人的一件事,就是把大青牤当大马鹿给突突了。
这话一出口,赵威鹏感觉到自己儿子异样的目光,连忙解释道:“你不说大个子净搁高山脚嘛,我上山费劲呐。”
听赵威鹏如此说,赵有财并没强求,而是说道:“那你就在家吧,跟你大侄儿他们溜达去。”
……
吃饱喝足,赵有财跟李大勇叫着林祥顺,开着解臣的解放车上山去打围。
赵家狗帮连战两天,狗对上山的兴奋、渴望都已经下来了,所以今天让它们在家休息。
赵军、王美兰、王强、赵威鹏、赵金辉、张援民、解臣、李如海,则乘坐两辆吉普车直奔西山屯。
留邢三在家看家看着家里的巨款和财物。
今天对于西山屯而言,是个好日子。
随着西山屯人口越来越多,榆树乡有意将他们设为正式的山民聚集地。
如果这事能成功,西山屯人将不再是氓流子,不光人人有户口,屯子里也能用上电了。
这对西山屯人来说,是一件大事。而今天,榆树乡的副里正邹云川,亲自来到西山屯视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争名夺利。
西山屯虽然是一帮氓流子,但有俩爱挑头的,一个是张兴隆,一个佟友丰。当初就是他俩,因为狐狸嚎山的事,带着屯子人到了赵家。
张兴隆年纪大,在西山屯老辈人中威望很高。而佟友丰有本事,在赵家扶持西山屯之前,佟友丰就有一棵16号猎枪,他也因此一直都是西山屯的首富。
佟友丰家条件好、房子大,去年因狐狸嚎山议事的时候,屯子青壮就在他家聚会。
今天副里正来视察,也是在他家接待的。邹云川这人不错,知道这帮氓流子不容易,起早匆匆忙忙就过来了。
这时候他已经吃完早饭了,而且离吃午饭还早呢。他就想着来了跟着边人唠唠嗑,然后转一圈就赶紧走不给西山屯人添负担。
可到西山屯以后,邹云川和随行人到佟友丰站了个脚,然后就开始了走访。
作为乡里的干部,邹云川知道怎么该怎么近距离的观察山里人的生活。
进屯子到一家之后,邹云川进外屋地以后,直奔碗架就去了。
打开碗架一看,几个豁牙子碗洗的干干净净、摆的整整齐齐。
家条件不好归不好,但人家确实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而在碗架里,除了刷洗好的碗筷,还有一个边缘掉了四五个碴的盘子,盘子里盛着一个啃的半拉嗑叽的苞米面窝头。旁边还有一个小碗,碗里是一碗底的农家酱。
碗架最半袋粗的、半袋细的,粗的是插粥用的,而细的是蒸干粮用的。
看到这里,邹云川心中一叹,他知道氓流子生活不容易。可实际一看,似乎比想象更困难。两个半袋的粮食看着不少,可又能够一家四口吃几天呐?
要知道,人肚子里没油水,饭量就大,粮食消耗也就很快。
邹云川考虑的没错,但他却是忽略了一点。就是正常的氓流子家,是不会有剩窝头的,尤其是这样有两个孩子的家庭。
邹云川关上碗架,看向东墙下的四口缸。四口缸两大两小,这是本地山民家的标配。
那种一米二三十公分高,比人还粗的大缸,一个是装水的,一个是装酸菜的。两个小缸,一个是下酱的,一个腌咸菜的。
除了这四口缸和那碗架,这外屋地再就是锅台、灶台,也没有旁的东西了。像什么靠边站、板凳,氓流子家很少有那个,他们吃饭都是在炕上围着炕桌吃。
四口缸上都扣着木制的盖子,邹云川打开就近的大缸,见里面装了满满一缸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