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宗人令,央求似地叫道:“叔祖,您老人家说句话呀”
宗人令没吭声,即便皇帝醒过来,要想改立太子也不容易,立嫡立长都轮不到晋王,到时候肯定引得一干官员唇枪舌战更何况皇帝眼看是醒不过来了,这事肯定成不了。
殿内再次陷入尴尬的寂静,谁也不肯头一个说话,就在此时,原任医正苍老的声音惊诧地说:“陛下竟然真是中毒”
“什么”魏恕头一个叫了起来,“你说什么,父皇是中毒”
“不错。”原任医正双膝跪下,一脸肃然,“陛下的呕吐物结成团,从颜色气味来看,应当是中了断肠草之毒,只是下毒的分量非常轻,一天只有一点点,所以诸位同僚都没发现,症状也不明显。”
“查,到底是谁做的”魏恕咬牙切齿,“孤定要将下毒之人碎尸万段”
皇帝近些日子用过的东西全部被拿来检查,这些天吃过的药渣全都留着,此时也被拿来细细翻开查找,一干皇族子弟在边上候着,表情各异,都知道今天之事只怕不能善了了。
阮宁坐在寝殿外的交椅上,顾连章守在她旁边,目光时不时看向她,以示安慰。阮宁见他这幅胸有成竹的模样,猜到他应该早有计较,这才安下心来。
一个时辰后,医正举起一只勺子大声说:“找到了,这把勺子有毒”
那是一把样子精致的银勺,镂刻着花纹,小巧可爱。
掌事太监惊讶地说:“这是德妃娘娘用来喂药的勺子。”
德妃大吃一惊,脱口说道:“不可能,你们栽赃陷害”
那是她从储秀宫带去给皇帝喂药的银勺,怎么可能有毒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盼着皇帝好的人了。
晋王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德妃的东西,连忙说道:“那是把银勺,怎么会有毒银子本来就是试毒的。”
“这不是银勺,这是锡镀银,银的分量极少,而且断肠草之毒银子并不能试出来。”医正说道,“以臣愚见,这把勺子应该在断肠草汁中浸泡了许多日子,所以勺子本身也含了毒,用这把勺子喂药,与服毒无异。”
几个太医互相商量了一下,再次检查了勺子,肯定地说:“确实如此,勺子有毒。”
“不可能,我没干过,你们陷害我”德妃狂乱地叫着,恶狠狠地瞪着太子,“肯定是你早晨陛下说要改立太子,下午就病倒了,他一向健壮,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肯定是你,你怕当不了太子,你给陛下下了毒”
“陛下”一直守在床边的秦织低呼一声,“陛下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请叫我勤劳的小蜜蜂,哈哈,爱你们
第93章 厂公与太后
皇帝在入夜时分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再也不用理会身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紫禁城迅速变成一片白汪汪的海洋, 孝服是从皇帝病重时就准备下的, 这会儿所有近亲都换上了粗麻布的衣服,跪在灵前大哭。阮宁跪在最前面哭, 她有些慌,因为不知道下面一步该怎么走, 就在此时, 顾连章膝行着凑近了,低声说:“待会儿太子跟晋王吵闹起来时你就装晕。”
这两个人为着下毒的事争吵得不可开交,但因为皇帝的死又突然被打断, 此时一个在左一个在右都在嚎啕大哭,但是有几分真心就不好说了。阮宁看了眼顾连章, 他低着头面无表情,看起来对这事已经胸有成竹,于是她也放下心来,只管低着头挤眼泪。
烧过一道纸后,魏恕果然发话了:“父皇, 您去得不明不白,儿子一定要揪出幕后主使, 让您老人家瞑目”
晋王沉不住气,立刻哭喊着说:“父皇, 您老人家睁开眼睛看看啊,您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要往死里弄您最心爱的儿子啊父皇啊父皇, 您尸骨未寒,这些人就不把您的话当回事了,您说过立儿子为太子,可这些脏心烂肺的人都不承认了”
德妃要哭闹着要往棺材上撞,撒泼一样喊着:“陛下啊,您前脚刚走,后脚连您心爱的儿子都保不住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我跟着您一起去了”
“背后暗算父皇的罪人,你是以死给父皇赔罪”魏恕阴森森地说道。
皇帝已死,晋王背着弑父的罪名也别想再翻身,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等到举哀之时三公会推举他作为主持之人,那时候他新皇的名分就会顺利定下来,到时候,这个后宫,这个天下都是他的。
他忍不住瞥了顾连章一眼,这个该死的阉人,就算你之前耀武扬威,到时候也不过是个死人,到时候那个女人还是孤的
他跟着又看向阮宁,她在最前面跪着,只能看见半边侧脸,一身重孝的装扮让她显得越发美貌动人。一个有名无实、毫无权势的皇后,只要那个阉人倒下,她逃不出他的手心。
就在此时,他看见她直起上身,回头向着吵成一团的人怒冲冲说道:“陛下尸骨未寒,你们当着他的面闹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连发怒都这么动人。魏恕心里赞叹着,却突然发现她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魏恕立刻跳起来要去搀扶,顾连章抢在他前面,已经扶住了阮宁,吩咐道:“皇后悲伤过度晕倒了,快送皇后回宫歇息。”
这个该死的阉人,到这时候了还不思悔改魏恕咬牙切齿,却被秦织拉住了,她低低地说:“先紧着要紧事。”
阮宁很快回到了坤宁宫,秀心上前服侍她休息时,顾连章蹙了眉,摆手令她退下,向阮宁说道:“不是把你宫里的人全都换了吗,怎么她还在”
“她一直跟着我,那天拦着刺客又受了伤,哭着求我不要撵她走,我就暂且留着她了。”阮宁想了想,说道,“要是你觉得不妥当就让她先去别的地方,别苦着她就行。”
“让她走。”顾连章向殿外看着,“不是我选的人,我总是不放心。”
阮宁在坤宁宫休息的时候,在皇帝灵前的一番吵闹也出了结果,除了德妃那把有毒的勺子,还有储秀宫的宫女站出来指证德妃曾经让人去寻断肠草,甚至还曾经私下里说过许多怨恨皇帝的话,连动手的动机都有。
人证物证确凿,德妃弑君弑夫的事情板上钉钉,任凭她怎么大吵大闹着喊冤,还是被认定了罪名。晋王到后来也不敢说话了,虽然他心里觉得德妃不可能干出这种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但证据摆在面前,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
“德妃和晋王母子连心,德妃拿这把有毒的勺子喂药的时候晋王就在旁边看着,”魏恕不会放过那个让他这么多年如坐针毡的弟弟,“晋王也是同谋。”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晋王立刻大喊起来。
德妃脸色煞白,她已经完了,不能再让魏恕把她儿子也坑害了,她大声叫道:“晋王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孤不信,有证据吗”魏恕看着晋王,“二弟,有没有证据证明你没参与”
“殿下,”秦织轻轻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