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们不应该让你进来的，汪秦先生，你也看到，我们这里的居民很怕你。所以，可以请你吃完之后，离开我们的基地吗？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汪秦说好。
他低头，埋头干饭。
这个时候，按理说应该发表一些对美食的评价。可是汪秦说不出话，他甚至没有尝到食物的味道。
味如爵蜡。
他慢慢扒拉着碗里的饭，哪怕是夹盘子里面的菜，也是哪个盘子转到面前，就夹哪个。
这闷头不语的样，更让孙志咧嘴。
终于，他等不及了，不顾孙凌阻拦，直接说道：“味道怎么样？这一盘肉，可是你张富德教授的肉。”
汪秦的筷子掉在桌面。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可手却抠着喉咙，想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餐桌边，只有他一个人在动，其他人都放下了筷子，直直的看他。
是的，所有人。他来到西南基地的同伴，一个都不差。
孙志却想得逞了，开始喋喋不休，没看到孙凌冷下的脸。
“我从以前就很讨厌这个老东西，摆着一副伪善的面孔，又想兼顾这个，又想兼顾那个。好歹还是个教授，怎么就不知道权衡利弊呢？竟然跟着你这种人走了。
如果当时他留下在监狱，选择了我，现在说不定还是研究的一员，不至于变成餐桌上的肉。”
孙志说着，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顺带着拿起一根牙签剔牙。“就这么说吧，他的肉送我我都不要吃，又老又柴，要不是料到你要来，我们早就扔了。”
孙凌敲敲桌子，但孙志没有注意。
“哦，对了，还有其他人。看你这么喜欢他们，也没认出来哪盘菜是哪个人的肉嘛。”孙志洋洋得意，一个接着一个报道，“这一盘生肉海鲜刺身，用的是冰系异能者，里面的冰也是他的。”
“还有这一盘小炒肉，又红又绿的很好看吧？用了那对童男童女。”
“这一碗大骨汤，用的是你的李哥，还有旁边的熏肉，是那个女孩。啧啧，虽然都很难吃，不过我们的厨师品质有保证，再难吃的肉，都能给它做出花来。”
说了这么多，孙志本以为汪秦会发怒，没想到他还是低头干呕，想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
这下可把孙志乐的不轻。“你再好好看看周围，这些人是你的朋友对吧？不错，这些皮确实是你朋友们的，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它们完整剥下来。”
孙志讲的滔滔不绝，却被孙凌打断。
“够了，给我闭嘴。”
“让我再——”孙志反驳了一半，想到什么，立即退下。
孙凌走到汪秦身后，可他还是没反应。
“不会是打击太大，失去意识了吧？”孙志插嘴。
孙凌挑眉，拔出腰侧的长剑，从背后一剑刺穿汪秦的心脏。
长剑很锋利，也不知是他从哪里搞来的古董，杀人就和切豆腐一样容易。
白刃进，红刃出。
孙凌甩掉剑上的污垢，收到腰侧的剑鞘，汪秦也随之倒在桌上。
死了。
孙志还特意过去看了看，乐的合不拢嘴。
“这么死可太便宜他了，我还想好好的玩一玩呢，谁让他当初抢了我的风头，想当那个监狱老大的？凌……基地长，要不就把他的尸体给我吧？”
“随你。”孙凌没兴趣，摆摆手走了。
孙志兴奋。
汪秦怎么也想不到吧，自己有能操控人心的异能，一旦对方稍微信任自己，就会被入侵。
张富德和李刚研就是如此。只是他们还没有完全信任孙志，孙志不能控制，只好感应他们的位置，确认是否存活。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表面上看着好像狠信任我，还和我握手，要做好朋友。实际上呢，你没有一点点被我入侵。”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根本就没有相信我！虚伪！”
孙志将汪秦推倒在地，“我呸！”
他可是求了孙凌和孙妙妙好久，终于等来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最开始都孙妙妙，就是为了试探他们而出现。
经过这么多年，他们这异能早就达到九阶巅峰，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屏障，再无法突破。
孙妙妙的光系异能更是炉火纯青，怎么杀都杀不死。只要还有一根头发丝在，她就能无限复生。
她的异能，控制人的本领也是极强的，甚至连自然光都能操控，将自己的光融入阳光当中，被照到的人，都会被孙妙妙蒙蔽操控。
在最初的最初，除汪秦以外的所有人，都是成了孙妙妙的傀儡。
孙志本来是打算和他们玩逃杀的，只是玩到一半，汪秦突然闯入基地，改变了他的想法。
如不让汪秦也感受一下众叛亲离的滋味，等他来到基地，又会发现，那些他视若珍宝的人们，早就成了盘中珍馐。
孙志亢奋极了，又在汪秦的尸体上踢了一脚。
死人可没什么玩头，耍了一会，他就无趣的走了，也没看到汪秦微微颤动的手指。
……他已经知道大家死了。
就在见到他们的那刻。
九号弟弟只会喊他汪老大，不会喊他汪秦哥哥。
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不同的空间波动，汪秦能感觉到，这些人的皮肤有和过去相同的波动，可体内，却是截然不同的人。
也是在那时，汪秦的希望被彻底粉碎。
他的愿望就是保护大家，可是现实呢？他竟然离他们而去，亲手将他们送到魔鬼手中。
如今，大家都死了，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汪秦放弃抵抗。
他坐在位置上，连孙志的嘲讽都不大听到了，连最后长剑的一击，都没有感到疼痛。
本以为这样就能死亡，可汪秦又回归了。
除了空间异能之外，好像还有一种能量在他体内寄宿。
汪秦已经不想去探究是什么了。
他从地上爬起，行走在行政楼走廊的红地毯，像个从地狱爬起来的亡灵。
路过的异能者见到他，还没来得及报警，就被强大的空间风暴扭曲，变得像一条拧干的毛巾。
孙志从厕所出来，迎面便撞上厉鬼般的汪秦。
他大声呼叫，可喉咙被掐住，不得动弹。
嗡嗡。
孙志被挤成螺旋。
拐角，孙妙妙抱怨：“志哥，你是不是又拿了我的玩具？快点给我……啊！”
汪秦抓住她的脸，整座建筑物随她一起转动，成为搅动的咖啡。
大楼，毁灭。
孙凌勉为其难的跑出建筑，一只手被撕开。
他满脸阴鸷，看到复活的汪秦，内心暗流涌动。
“好啊……真没想到你会复活——”
嗡嗡嗡。
轰！
巨大的力道将孙凌压在地上，他还没有感受到空间的碾压，身体便不断老化，从风华正茂的青年，变成垂垂老矣的老人，最终化成灰尘。
西南基地，没有一个人逃过。
汪秦路过整座基地。
他看到了被关在屠宰场的幸存者。
看到这里的人如何唾弃普通人。
知道他们是一个全员异能者的基地。
更看到因为不服从，被做成食物的异能者。
汪秦依稀记得很久之前，E市游轮上，那群异能者，就是靠着吃同类增强异能。
而这座基地里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放过我！我没有错！”
“你凭什么这么做！我诅咒你！”
“杀了我没关系，他还是个孩子啊……”
谩骂声，求饶声，不过都是杀戮中的插曲。
等汪秦回过神，整个西南基地狼藉一片，到处是不成形的人和冒着黑烟的房屋。
他杀了所有人。
脚边，有谁在碰他。
汪秦低头，是一个小孩，他手里还抱着娃娃，身体却只有半截。
他望着汪秦，眼睛黑白分明，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
咔嚓。
汪秦心里的玻璃墙壁，顷刻碎裂。
感情与理智交织，过往所做下的事排山倒海，将他残存的意志消磨。
他都做了什么？
他不仅没能保护自己的同伴，还在前进的路上杀了那么多人。
那些向他哀求的，哭泣的幸存者们，都只是在末日里求生的普通人啊。咱们或许为了生存做错了些什么，可也不至于死。
而汪秦，就像孙志说的，他无法控制好自己的异能，甚至连情感都无法控制。
他的选择犹豫不定，每次徘徊后选择的道路，都害了更多的人。
这和他最开始的愿望背道而驰。
汪秦清楚，自己是个做不成任何事的废物。
杀了这么多人，害死了那么多无辜者，他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呢？
汪秦低头，他的手中，异能展开的小型黑洞宛若眼球，凝视迷失的青年。
只有死这一条路了。
……
‘你要和我做交易吗？’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和他说话。
汪秦睁开血肉模糊的眼。
‘你的身上，有着十分珍贵的时空之道，并且还有命运所向的天运和气运。如果你愿意用这些和我交换，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汪秦垂头。
“我愿意。”
‘……你确定吗？不再考虑一下？一旦失去这些，你将永远不能成为代表者，永远无法突破这个世界的桎梏，永远沦为他人的配角，做一个平凡庸俗的人。’
“……如果你可以拯救我的同伴，拯救无辜死去的人们，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反正这些，在他身上起不到任何作用。如果这道声音不是他的幻觉……
汪秦合上双眼，放弃抵抗。
‘……好吧。’那声音有点无奈。
‘你的交易，我们受理了。’
【过去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