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了施了术法的衣料,靠在玫瑰冰棺旁,低着头端详他的母亲。
她在最盛年去世的,男人的手段极其奢侈,违背叶兰帝国法典,用了最为珍贵的香料和稀少的珍贵水银来保存遗体。
在叶兰帝国,遗体是不允许亵渎的,尤其不允许违背死亡秩序,死亡之后应当在地下腐烂,这是叶兰帝国人民的共识,但是它的皇帝却带头违反了它。
她看起来仍然年轻鲜活,长睫毛浓郁纤长,薄唇微红,带着蚕丝手套,阖目沉睡着,她好像是躺在一场好梦里。
“母亲。”楚秾很想念她,她在自己记忆里温柔贤淑,温柔得像是潮水轻拂,她永远是乐观的积极的,她会不厌其烦地回答他每一个问题,会给他讲睡前故事,还会做东方的糕点,描述她的家乡,她热爱东方,热爱她的孩子。
可是就是这么温婉娴静的女人,在最后时期,郁郁寡欢,低迷颓败,死在了楚秾年少时,像是一朵花一般,明明还未凋谢,还是那样的美丽,却折损在了它最盛放时。
“对不起。”楚秾神情低落,难过自责。
他没有发现男人一直强行扣留着她,以至于忍受了这么久的折辱,他甚至都没发现蓝姬母子身上诡异的手段,以至于他们母子两个生生走到了悲惨的地步。
她的母亲不该受这么多委屈。
他微微红了眼,手拂过冰棺里冰冻的玫瑰,娇艳晃眼,他的手指都冻得僵硬了,忽然有人牵住他的指尖,抱住了他的腰,楚秾侧身贴了上去,看见空气中用水痕显现出字迹。
不哭。
你的母亲已经进了轮回。
她已经回到了东方,她是被厚爱的,会有心爱的人,美满的家庭。
再没有人束缚她,她会健康长寿。
“真的吗?”楚秾问,其实他不是不相信,他就是想要再确认一遍,他母亲现在过得很好。
嗯。
楚秾点了点头,红着眼勾唇笑了:“真好。”
冰窖里安静,楚秾靠在他丈夫身上,两个人相对无言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露希焦急赶到,看见冰窖里的画面靠在一起,立马闭上了眼,又连忙跑到了门外,背着门说:
“不好了,皇帝似乎在找陛下的母亲,现在正在全城严禁,挨家挨户地搜房。”
“还是皇帝亲自搜的,他提着剑,披了铠甲,一家家翻找。”
“?”楚秾皱眉。
他极度不解皇帝这个做法。
皇帝对于他母亲,已然厌烦嫌恶,但是却又贪慕她的容貌,用违背伦/理法/制让她永葆青春,放在宫殿地下当作取悦的工具,他连让她进入皇室陵墓都不愿意。
皇帝怎么会亲自搜寻呢?
谁会丢失了一个并没有任何好感的玩具大肆搜索呢?尤其他还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皇帝。
楚秾还在思索,露希继续说:“陛下,皇帝的意思是,如果他们搜完全城再找不到遗体,他就会彻底封城,再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了。”
“……”楚秾皱了眉头。
如果全城封锁,他就没有路送他的母亲回东方了,他们剩下的时间极为短暂。
他看了眼露希,又看向了他的丈夫。
……
楚秾走出冰窖的时候,佣人又急急忙忙跑过来禀告:“陛下,皇宫里传召您,我闻见他的气味,不是皇帝,而是蓝斯身边的人。”
蓝斯让人召他进皇宫?
东方公爵的身份和蓝斯交际并不多,而且处处打压蓝斯,按照蓝斯的性格,他绝对不可能主动唤人去皇宫见他,这对于他而言是自取其辱,平白气自己。
只怕蓝斯本身不怀好意。
“……”楚秾忽然想到皇帝搜城这件事,他心里预感不好,心下虽然察觉异常,但是还是决定前往。
别人异常,他却不能有任何异常。
楚秾接了请柬坐上了马车,马蹄踏落,马车离开东方庄园,而不远的角落处,又有一辆杂物车,从杂物间的小角落里挤了出来,女管家露希戴着头巾,一声高喝着离开了东方庄园。
楚秾到达皇宫门口,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一行佣人微笑着指引到了一处花园小亭处,那里种满了俏丽的山茶花,乳白色的亭子像是油画里调配的色彩,蓝斯坐在桌边,望着他来,嘴角挂满了微笑。
他倒了一杯红茶,骨瓷杯子里的红茶满溢清香,他问候道:“来了?东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