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发动了,外面零下八度,雪花飘飘洒洒,忽左忽右。
而车里恒温二十六度,有吃有喝,就好像和大自然隔成了两个世界。
在风雪里缓缓前行,她和靳时忱看到了很多为了生活,不得不在大雪天里,玩命奔波劳累的人们。
一时有感而发,她喃喃了句:“我的命,好像……还是很好的。”
虽然有时候命运和她开玩笑,还时不时恶搞,但回头想想,这一路走来,好像并没有那么难。
从始到终,她都是站在巨人的肩上。
而芸芸众生,又有几个能像她这样幸运?
“其实……相信命运是很错误的认知,比起相信命运,我个人觉得,还是相信几分耕耘,几分收获会比较好。”
葛秋啐了他一口,故意和他抬杠。
“你不相信命运,那你认识我,到娶我,难道是有意而为?”
靳时忱好像并没有思量,笑着就说:“是的,相识是意外,但后来的每一次,都是有意而为,目标明确。”
葛秋哑口无言:“什么叫目标明确?”
“就是纯纯的心随意动,没有任何的权衡利弊。”
葛秋瞳仁缩了一下,低头摸了个橙子,认真剥了起来。
“我们好像,不是要沟通这个吧。”
靳时忱嗯。
“这个确实可以等以后再沟通,当务之急是沟通靳墨琛,对吗?”
这才是葛秋犹豫不前,又自相矛盾的症结点。
对他的一发入魂,和开门见山,葛秋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是的,我不排斥他,也不厌恶他,相反,他给我第一印象很好,但你应该明白,生活有一定的欺骗性,所以我一想到他,就会控制不住的,去想将来的种种不稳定因素,就像梅平安!”
一开始,爸妈就禀着赤子之心,以善为先的收养了他,可外人总喜欢带着有色眼镜来评判。
比如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爸妈觉得可以拣表哥表姐的衣服来过度,反正八零年的时候,也没有人在意穿着。
但偏偏有些人就觉得,让梅平安穿旧衣,就是葛父葛母在沽名钓誉。
最后发展到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连社区都开始上门,询问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被逼无奈的爸妈,为了不想再听闲话,从那以后,就开始为梅平安买新衣。
日积月累,梅平安就开始慢慢变成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什么东西都要是新的。
如果别人有,他没有,就是爸妈欠他的。
再到后来生活里的琐碎,她犯错了,爸妈可以罚她,但不能罚梅平安,因为一罚,外面的三姑六婆就会说:不是亲生的,可以往死里罚哟,真是可怜。
然后可怜的声音越来越多,梅平安的性格,就越来越扭曲。
扭曲到外面的可怜,都是对他好的,而养父养母一家,就是要害他的。
那么现在,让她去抚养靳墨琛,又和当年爸妈收养梅平安,有什么区别呢?
在她看来,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经济无忧。
可生活,不是只有经济无忧,还有教育,陪伴等等……
人言后妈难当,在她这里,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与其说,她是害怕当后妈,还不如说,她是害怕自己走父母的老路,一不小心,就把白纸一样的孩子,养成了第二个“梅平安”。
那么误了孩子,也误了她。
听她细细碎碎,又忐忑和混乱的说着,靳时忱打开了CD,并将音量调到了十。
里面放的是钢琴独奏《给爱德琳的诗》
葛秋喝了口水:“这就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很矛盾,也很复杂。”
靳时忱默了好几秒,确定她倾诉得差不多,才清了清嗓子。
“当一个人越纠结越矛盾,就说明,这个人的责任心很重,你很好,比起你,我可能要差劲很多。”
他笑,随后理了理思路,很坦白的一边开车一边道。
“到目前为止,我对靳墨琛还没有考虑过教育和陪伴,只是遵循靳家的传统,不能让靳家的血脉遗留在外,所以我考虑的,还没有你多,基于这一点,我觉得自己应该写个检讨。”
“对吧?”
葛秋咳了好几声,赶紧喝水,压住喉咙里的瘙痒。
“别问我,每个人的成长经历不一样,我只是表达自己的看法和观点。”
靳时忱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见她咳嗽咳到脸潮红,便有些后悔没带上加湿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