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佳一路走，一路就在心底忍不住地疑惑。

外公就是个两袖清风的老教授，舅舅舅妈也都是大学教授，堂哥同样是个搞研究的。

郑家这一家人都属于知识分子，要钱不多不少，要学问却能砸死人的那种家庭，现在居然花大价钱送老人家住这家医院，太不可思议了。

琢磨着一会偷偷去把医药费结清的姚佳再看到病房门口站着的某个身影时，突然就顿住了脚步。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看到这个人的身影。

姚佳看到了傅煜，而傅煜还没有看到姚佳。

他正站在独立ICU的玻璃墙前面，微微偏着身子，温驯地垂着头，听着姚佳的堂哥郑卓说着什么。

傅煜今天穿着很简单，宽松的短袖，简单的牛仔长裤，搭配一双白色运动鞋，非常休闲干净。

他脸上没有化妆，头发柔顺整齐地散着，远看就像个大学生，浑身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模样。

姚佳顿住脚步，眯眼打量着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心中只觉得荒诞极了。

傅煜是长了狗鼻子吗，她走到哪，傅煜就能跟到哪去！

郑玉芳也跟着顿住了脚步。

她看了看姚佳，伸手握住了女儿的手，默默地传递着力量。

郑舅舅没有管身边母女俩的情绪，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招呼自己儿子，询问是什么情况。

空气中凝重的氛围，几人难看的面色，都给郑舅舅带去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小卓，阿煜，怎么回事？”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循声看来，一个快步走了过去迎向几人，一个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直直地站在那里不动，定定地看着姚佳。

姚佳撇撇嘴，和人错开了视线，拉着母亲走了过去。

“爸，小姑，佳佳。”

郑卓给几人打了招呼，随后急声道：“刚刚爷爷的心跳骤停了一次，被抢救回来了，只是医生说，现在的情况有点不好，老人家每呼吸一次，都承受着巨大的折磨，让我们……尽快做个决定。”

郑玉芳闻言，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直接唰地就流了下来。

郑舅舅倒还好。

老爷子的病情已经持续了很久，这一刻早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因此接受程度良好。

饶是如此，他也红了眼眶。

侧身看了看同样年岁不小的妹妹，他叹息一声，劝道：“玉芳，爸这样，你进去看看他吧，别和他顶撞，也就是……也就是最后一次了。”

说到最后，他也泪流了满面，声音喑哑得已经变了调。

“我懂，我明白，哥，我进去看看爸！”

郑玉芳紧紧抓着女儿的手，整个人心痛难受得不行。

五年前负气一别，没想到再次父女相对，就是这样的情景。

一边的傅煜悄声招手叫了等在一边的助理来，让人去找护士拿郑玉芳和姚佳身量的探视服来，提前做好准备，送两人进去见老爷子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