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重宁道：“你现在好好休息吧，我明天来看你。”

苏重宁和千山悠离开后，钟离月起身，坐到了梳妆台上，仔细为自己描眉，微黄的铜镜照着她病态的脸，她手一用力，铜黛向外一划，眉画歪了。

“沈繁衣，告诉她了？”

没人回应。

“呵，你说苏重宁知道你被我剜心会怎样，会杀了我吗？你看到她今天了吗，她不相信我，这不重要，我救过她，救过殷兰修，之后，我会反复救她获取信任，然后从背后捅他一刀。”

身体里的魂魄终于说话了，“为什么，这明明非你所愿。”

“你听到她那天说的话吗，她要肃清魔修败类，我就是啊，我和她好像注定是敌人。”

“如果师父知道归葬崖真相，她会帮你的。”

“来不及了，苍迦已经要动手了，修仙界群情激奋，仇恨蔓延，打起来死的只会是低层魔修，我收不了手了……”

钟离月苦笑，苍迦做事，不留后路，他怕自己反水，直接瞒着她将观南阁血洗，搅得修仙界不太平，抓住了她的七寸。

声音悠远，“我害死了你，她不会原谅我的，与其如此，让我错到底吧。”

钟离月笑得邪性，可眼里的悲伤，心里的无奈全部落入沈繁衣眼中。

她与她共体，她瞒不了她，钟离月你承认吧，你贪恋苏重宁给你的温暖，却又不得不走向她的对立面，如此可怜，可悲。

夜幕降临，苏重宁坐在浮鱼畅游，禾莲亭立的池塘围栏上，无声望着遥远天空的弯月，很亮，很冷。

她想起了血月中的质问，所有问题只有殷兰修的她没有回应。

不知道，不懂。

她不懂爱人。

她不想殷兰修放弃自己生命的追求，围着她转。

苏重宁蹙眉望月的情景直愣愣地落在了出门闲散的殷兰修眼里。

“在想什么？”殷兰修挨着她坐下。

苏重宁没看他，“在想你……往后如何？”

殷兰修不自在地摸了摸袖口，“从你斩血月后，你就有意远离我，发生什么了？”

“师兄，”苏重宁忽然转头，很认真地看着他，“现如今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从前在莲华宗时，你同我说，你的愿望是修道大成，安稳度日，你喜欢平静闲适的生活。可现在，你无法修炼了，还跟着我东奔西走，我……”

“阿宁，”殷兰修的声音变得很空，很远，很飘渺，“你不爱我对吗，或者说你不懂怎么爱人。你喜欢给人划分领域，划进你的领域内，你就会保护他们，你保护弱小，保护身边的人，可你出于什么情感，你不知道。”

苏重宁沉默，殷兰修一语中的。

苏重宁很明显的强者思维，保护弱小是强者所为，保护身边的人出于虚无的情感，只是她的心告诉她，保护他们，她就去做了。

殷兰修说得对，她不懂爱人。

可殷兰修不知道，她也并不想爱人，她若爱人，终究被伤，没有人会永远在你身边，沈繁衣的唯一只有她，所以她要救她，她遭受了不平的待遇，所以她要为她鸣不平。

这才是真正的苏重宁，欢颜之下尽是冷漠。

苏重宁的脸上出现难以描述的表情。

殷兰修只看一眼就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