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要死了。”

慕皎撇了撇嘴，“这件事情很明显，我认为不需要讨论，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岸上人，不慎跌入黑海，被其中漩涡卷入，不知为什么中了毒，飘落至此。”

慕皎冷漠地哦了一声，久久才说：“你当我是傻子？若是普通人根本在海里活不了这么久，你精通水性；你中的是美瑚蕉的毒，在黑海的最底处，黑海近日并没有庞大到可以将你卷至海底的漩涡。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着，我这是救了一个图谋不轨的人呀。”

男人勉强扯出笑，声音气若游丝，“我叫辛弗。”

“幸福？我看你不是很幸福，辛家人，是我们鲛人的死敌，你是奔着鲛人王宫中。”

话语肯定，辛弗也知道，一旦说出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目的也就暴露无遗了，但慕皎也说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我失败了，”毒已经深入他的五脏六腑，他连咳得力气都没有了，“或许会有人寻我，或许不会，我也不想回到辛家，你好人做到底，将我葬在岸上，可以吗？”

“你在诱我出海？”

“姑娘误会了。”

“那怎么会有人不想葬在家里，”慕皎很少离家，鲛人王宫中的一切她都很喜爱珍惜，所以她是真心发问。

辛弗轻轻摇头，身上的死气更重了，在慕皎眼里，他几乎要被死亡吞没了，“如果你有一个偏心的母亲，苛刻的族人，冷血的弟弟，和在那样的环境下，与自己被逼出来的理想并不匹配的能力，只能抽离自身，却又一步一步看见自己走向死亡的深渊，你不会喜欢那样的‘家’的。”

他轻声呢喃道：“我也不知道那样的‘家’有什么好守护的。可笑的秩序，可笑的人。”

慕皎不知道他在控诉着谁，但他对辛家的不喜满满溢了出来。

慕皎敛眸，不知道是不是心软，“你不喜欢辛家，算是辛家的敌人，”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但慕皎暂时这样认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的请求我答应了。”

辛弗笑了一声，有些欣慰，有些悲伤，将死之际竟然只能托付陌生人为他下葬，他的一生真是可悲。

他感觉气息在流逝，难得的得寸进尺了一回，“我喜欢有风的山头，葬在那里可以吗？”

慕皎下意识就想反驳了，但看他一脸死相又说不出来，快速地嗯了一声。

辛弗又笑了，这一笑迎接着死亡来到，他死死地靠在了珊瑚上，头在水的托举下缓缓下坠，闭上了眼睛。

慕皎心里堵堵的，辛弗应该是不喜欢这片海的，甚至不喜欢这个世界的。

她从储物袋里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块大白玉，上好的白玉呢，她一直收藏着舍不得用，如今伸手一挥，红色的灵力扩散，将其变成了一副白玉棺，她将辛弗的尸体放了进来，驱逐寒凉的海水，盖上棺木，放进储物袋中。

慕皎没了刚刚接触海水的喜悦，飞速地向上游，像鲤鱼跃龙门一样，她纵身一跃，腰身，鲛尾在空中甩出漂亮的弧度，星星点点的水花溅起洒落，她海藻一样的黑发浸在海面上，夕阳为绝美的容颜镀上光晕，美得不似人间物。

辛慈坐在岸边，与慕皎一眼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