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漠地低头,扫了一眼温热的尸体,坐在地上,和这一室的已死的鲛人慢慢说着话,眼里只有死寂。
慕皎:“小时候,我太小了,对生命认识只有绝望,死亡,那么浅显。可现在,这个世界上,原来有那么多凭我们自己无法对抗的事,像绝望的深渊,有生之年,第一次意识到。”
“在昏迷时,我做了个梦,梦到我没有偷偷上岸,没有遇到辛慈,没有之后的一切一切,我和族人平静地生活在黑海下,一遍又一遍种着开不出的花,却很开心,很满足。”
慕皎还是忍不住哽咽,“可是没有梦,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最后再和你们絮絮叨叨一下,我还是那么没用,没有奇迹发生,”慕皎笑了一下,眼泪划过鼻尖,“我就在这,谁进来,我就杀谁,我陪你们到最后。”
她握紧手里的刀,若有人看看见,怕是觉得她已经疯了。
辛慈进来就看见慕皎呆愣地说这话,走到身后,站了了一会儿,听了一会儿。
慕皎完全没有听见辛慈的声音,可见实力悬殊。
辛慈脚踩实了,发出摩擦声,慕皎偏了偏头,“你来了。”
辛慈嗯了一声,看见了母亲的身体,愣了一下,没说话。
慕皎:“若论冷血,无人能及得上你。”
辛慈:“这是最后一次说话吗?”
慕皎抬眸:“你希望呢。”
辛慈:“这次,我说了好像不算。”
慕皎嘲讽:“你不是说,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允许而你不能做的,这句话我现在送给你。”
慕皎转过头,看见辛慈眼眶红了。
慕皎:“我都分不清,你是为谁哭了。”
辛慈:“我只会为你哭。”
慕皎:“撒谎。”
辛慈停住,有些粗鲁地抱住慕皎,仿佛在报复慕皎和他说的话,不咸不淡,他有些慌张地吻她,舌头发了疯地钻进她的嘴中,可是苦得惊人。他想他应该用尽手段来恐吓她,威胁她,可她好瘦,他一动,她仿佛就要碎了。
所以,到最后,只有一句话悲哀又绝望的话流进慕皎的耳中。
“我爱你,不是谎言。”
慕皎凄凉一笑。
她本是娇艳盛放的花,被折了留在土地里,过路爱花的人还要对已死的花朵表达爱意,这真是太可笑了。
辛慈顿住,眼尾通红,他扣着慕皎的后脑勺,手穿过发丝,一遍又一遍地问,“你爱我吗?”
慕皎的手轻轻放在他的眼睛之上,捂住了他的眼睛。
声音平静:“不爱。”
辛慈所有动作一滞。
慕皎:“你千万别哭,你不是最擅长欺骗吗?”
手她里的刀稳稳插进辛慈的心脏,刀和血肉接触的那刻,慕皎的笑容终于有些真心了。
辛慈喘了口气,笑了:“你只会这招,只会捅心脏。”
“和我真像。”
慕皎拔刀而出,血溅到了她洁白的脸上,贴近辛慈,冷冷道:“有用就行。我是我自己,不像任何人。”
辛慈的呼吸在减弱,慕皎捅得很深。
辛慈想起在黑海岸边第一次见她,夕阳下她美得很惊人,是他见过最美的人了。
“第一次见你,忘记说了,你真的很美。”
说完,手无力地落下,没了气息。
慕皎缓缓拿开手,看着他,辛慈死不瞑目,眼角悬泪的眼眸中映出了她最后的样子,流着泪,痛苦的样子。
两个人相互折磨,都流泪了。
慕皎在空旷的房间中,喃喃道:“你千万别哭,你不是最擅长欺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