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重宁问:“你是任雪?”不等婆婆说话,微生曦在边上着急地道:“她是,真的,她只是变老了很多,但她手上的鸢尾银镯,那曾是月如晦的,我不可能认错,任雪逃走时紧紧抓着这个,在西寒大荒中,都不曾松过手。”
婆婆缓缓抬眸,逐渐僵住,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抖动,“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她突然出手劈开苏重宁抵住她的剑鞘,声东击西,想要逃走。
苏重宁顺势抽出昭昭,闪身上前,剑下一秒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微生曦的火陨鞭的绷直甩出,直接抓住婆婆的脚踝,婆婆停住,不敢乱动了。
“我们曾经去过慕皎的困牢。”
婆婆震惊抬头,失声问道:“她没死?”
苏重宁沉凝,缓缓开口,“她死了,她杀了很多人,在黑海上建筑一座困牢,困住了所有摆渡人。你不知道?”
苏重宁细细看着她的皱纹,她变得太老了,算算时间,她应该是一个妇人模样,所以苏重宁一开始并没有怀疑过她。
微生曦:“所以你是承认你就是任雪了。”
任雪捂住自己的脸,“你们找我做什么,找我做什么!你们是不是什么都是知道了,是不是,是慕皎要你们来的?她没资格,是她的错,是她的错。”
任雪很慌张,尽管在场的人她都不认识,她也不希望自己隐晦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被人知晓。
苏重宁看出来了,任雪这么多年都活在痛苦愧疚之下,她恨慕皎抢了月如晦,引狼入室,可她更恨自己,是她将到手的幸福亲手摧毁,是她忘了,忘了最重要的事,害死了月如晦,爱死了她最爱的人。
苏重宁并不喜欢她,可她很可怜,所以在任雪歇斯底里地质问时,她沉默不语。
但微生曦心直口快,“是啊,就是你忘记通知鲛人族即将到来的危险,所以才变成那样,也不能说是你吧,那个慕皎也是……”
咳咳咳,苏重宁咳嗽起来打断微生曦。
微生曦对待任雪的故事只是觉得是一场游戏,说出来也是很轻松的一件事,苏重宁意识到不妥,及时打断。
但任雪仿佛受了刺激,她一个老人形象,佝偻着身子,掩面崩溃大哭,冷漠拒人千里的面具瞬间碎掉,这一刻她也是一个被灭族的遗孤,背负着沉重的罪孽。
苏重宁轻声问:“柳伶舟带你进入书院的对吗?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任雪不答,掩着脸抽泣,许久才抬头,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破罐子破摔一样,“是,我是罪人,可我这么多年,吃斋念佛,无比清苦,终日待在这不见人影的藏书阁中,像阴沟里的老鼠,还要遭受非人的折磨,这还不够吗,你们还想我怎样!”
“非人折磨?谁折磨你?”
任雪嘲讽地笑:“慕皎死了,找我也没用了,你们都是一样的目的吧,为了生命之泉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狂笑起来,“我也就这点价值了。”
“我人就在这里,你们要真的能找到献祭的办法,命拿走便是,我早就不想活了。”
苏重宁的剑慢慢放下,扯了扯微生曦,微生曦不解,但也将鞭子收回了。
任雪面如死灰,“我就等着,谁能拿走这条命了……”
她拖着一副虚弱的老人骨离开,步履蹒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