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过,苏重宁第二次潜入归葬崖宫殿中。
夜露深重,趁着夜色,苏重宁如烟一般溜了进去。
她躲在暗处,静静观察着。
偌大的宫殿,富丽堂皇,很难想象,在这宫殿之外,是无数魔修的风餐露宿和衣不蔽体。
寒星一般淡漠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这里——
深红人骨铺得满地都是,黑暗从腐朽的花中丛生,幽火冥冥,断翅蝴蝶在扑朔朔地奋力飞翔,却只是在刀尖上舞蹈,在月亮的嘶吼下,永远飞不出冰冷的宫墙。
可苏重宁记得很清楚,这样猩红可怖之地,竟有两处种满了梨花。
洁白纯洁的梨花。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出声,像暗夜中猫儿的吟叫声。
钟离月是否背叛尚不可知,可在她看来,她始终是害死微生曦的推手。
所以上次看到她的时候,她不愿相见。
微生曦对钟离月,比她对钟离月的感情更为纯洁,更加热烈。
这样一个似火般热烈的女子啊——
现如今,看见苍迦在暗黑宫殿中玩纯爱,踩着他人骨血上位,这样的爱情,可不谓畸形?
她目光从远处纯白的梨花树处移开,转而往更加幽静的深红之处走去。
上次只有那里她忌惮着,没有前往,本以为会是苍迦的住处。
现在看来,还是得去看看。
小道撒着扭曲的月光,在银白光下,那一抹抹红竟也冰冷彻骨。
这处宫殿外一点声音也没有,苏重宁猫着身子,俯身侧耳倾听门内。
咕噜——咕噜——
是水的声音?
里面是水?
她绕着宫殿一圈,竟然找不到一处窗户或是可以进去的地方,除了……这扇大门。
走正门?
这会不会太光明正大了,苏重宁心想。
自从,被苍迦三番两次的置之死地,苏重宁才惊觉她护不住任何人。
所以,性子越发沉静,谨慎。
可……来都来了。
吱嘎——
大门像是年久失修,开门发出巨大的声音,一个小缝隙,灰尘扑落而下,苏重宁迅速闪身进入,门被大风关上。
冲鼻的血腥味让人生理性地作呕。
苏重宁屏息凝神,慢慢在适应里面的黑暗。
一个巨大的头骨,嘴里正在放着水,应该是血水,在这之下,是一个巨大的血池,平静的,汹涌的,血池之下,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苏重宁直觉向来准,她迅速转身,想打开门。
忽而,幽闭的空间中,响起一道妖异的人声,“是你来了啊。”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苏重宁抓着门的手一顿。
明明找到了想见到的人,苏重宁却迟迟不敢转身,去看他。
“为什么不转身?”
“为什么不看我?”
“苏重宁,你怕了?愧疚了?”男人问道。
苏重宁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
男人瞬间映入眼帘。
面如雪,发极黑,肆意的藤花在他的脸上疯狂生长,潮湿的乌发凌乱地垂下,在锁骨,在胸前。漆黑狭长的黑眸噙着莫名其妙的笑容,闪烁着妖异危险的流光,靡丽的鲜红从他身上丝丝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