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不再说话,抬脚离开。
行刑那天,又下了雪。
天与云与山,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傅雪生等人被押出研究所,跪在雪地里。
雪花洋洋洒洒落下,飘落在他们的头上,远远看上去,像是白了头。
宋时看得出神,心脏却像被刀片划过一样,有些疼。
她想不明白,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学生,为什么会成了这样呢?
该怪这个世界呢,还是该怪她自己?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宋时眸光轻颤,原处行刑的人已经将枪上好了子弹,回头看过来:“周队,宋研究员,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小闹钟?”周越垂眸看她。
宋时回过来神,才发现自己眼角落了泪,周越抬手,屈指,指腹擦过她的眼角,大手揉着她的脑袋,放柔了声音:“还有什么想和他们说的,可以现在说了。”
宋时摇摇头,顺势双手环住他的腰,埋头在他的胸前蹭着眼泪,低低地回道:“没有。”
“嘭——”
话音刚落,远处枪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宋时身形一僵,脑中没由来地就想起来,傅雪生和傅安念刚到研究所的那时候。
小小的两个人,一个少年老成板着张脸,一个活泼可爱富有朝气。
整天黏在她身后,“老师老师”叫个没完没了,所里的人知道她有两个粘人的小尾巴做学生。
画面再一晃,就只剩下皑皑白雪间红的刺眼的血。
像被人握住了喉咙,宋时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雪花洋洋洒洒,从她的后颈处飘落下,贴在皮肤上,很凉。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安静了下来,听声音,傅雪生等人的尸体也被抬走了。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宋时从周越的胸前抬头,周越大手包住她的手掌,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回去吧?”
宋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原先傅雪生和傅安念站着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一片红色的雪。
她点点头,任由周越牵着自己,闷闷地垂着头,不说话。
周越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问。
两人静默无言,绕着研究所,才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停在研究所的门前,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宋时身上穿着的还是来时的那件咖色羊毛大衣,手已经被周越的手暖的热热的。
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宋时仰头看着他,那一双眼睛,墨色浓黑,柔情款款,倒映着她的脸。
她说:“周越,我要走了。”
鸦黑色的长睫跳起又落下,周越握着她的手,力道紧了紧:“我听见了,你和凯西说的话。”
“所以我其实比你好一点儿。”宋时开玩笑地笑笑,“我没有不告而别过。”
周越瞳孔滞缩,瞬间红了眼眶:“对不起。”
宋时摇摇头,从他手中抽回手,转身向着大雪深处走过去。
雪色和夜色几乎要融为一体,周越定定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每一个脚步都走得极其坚定。
从头到尾,宋时都没有回过头。
只是在消失在黑暗中的那一刻,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那是在和他说,不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