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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山累累,简直就是一座乱葬岗。

哪怕是经过了好几年的洗礼,直到现在,陆攸契依旧能感觉在不经意之间,闻到浓郁的血腥和腐臭,甚至听到怨灵的哀叹。

“在这之前,我要问一个问题。”江之幂看着他们,“我需要你再给我解释一次返回死亡前100天这个计划的内容和意义。”

陆攸契:“末日之后,所有的人都死了。”

江之幂:“对。”

陆攸契:“但我想复活他们。”

“时间是不可逆转的,对他们而言,突如其来的新生也相当难以接受,他们不会再把自己让做一个人来看,而一个从阎王手下溜走的孤魂野鬼。我为了平复这段情绪上的波澜,就说了一个谎言。”

说道这里的时候,沉虔拉着陆攸契的手突然紧了紧,然后接下道:“剩下的我来吧。”

沉虔:“返回死亡前100天,重点在于返回二字,集体重生之后,世界也恢复了原貌,仿佛末日这种东西压根就没有存在过,而死神的工作,就是编制谎言,让他们相信自己是因为意外死了。这个谎言需要与末日时期的死亡真相无比接近,甚至还有异曲同工之妙,紧接着就是100天的时间倒计时,在真正跨越生死的那一刻,我们既要欺骗灵魂们的眼睛,还不能干扰到现世的安稳。”

所以,一个人复活的成功与否,其实关键在于自己。

在于他有没有足够的决心,重新活下去。

江之幂点点头:“好,你们跟我来吧。”

她说完就走,也不管陆攸契有没有跟上,后者迟疑了片刻,在终于鼓起勇气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背后悠悠传来:

“别怕。”

怎么会怕呢陆攸契心想,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江之幂带他们来到了一块空地上。

这里是这个地方的中心地带,越往里走,陆攸契越能感受到呼之欲出的怨气,只见江之幂收起了她的伞,抬手甩出几条手臂粗的铁链,砸在地上,大地龟裂,碎石飞溅,顿时裂开了一条缝,外界的光线照射了进去。

而这下面的东西,足以让二人目瞪口呆。

地底仿佛被掏了个空心,层层往下,全是整齐划一的黑色腐木棺材,数量高达成千上万个,中间是空的,应该是给人提供下去的空间,它们像商品一样悬挂在墙壁四周,围成一个圈,几乎不留空隙。

江之幂:“当初剩下的都在这里了,来吧,做你最擅长的事情。”

新生 第四

又是几天之后, 城区。

窸窸窣窣

从前那些可以对抗末日,杀伤力爆表的铁链子像是一个个被驯服的士兵,正成排成列地分布在空中和地面,有条不絮地工作着,互不干扰,目的明确, 连发出的声响也具有一致性。

而它们之所以有如此整齐协调的工作力, 也多亏了那个来回奔波, 汗流浃背, 不停指挥的年轻男子。

“喂那个,几号来着095你轻点,慢点, 温柔一点儿,别把人摔着了, 腿, 你忘了把那兄弟的腿带上了”

“那边那个, 带了身体还要带脑袋”

宽阔的场地, 不用有所顾忌,它们发出的噪音堪比建筑场地施工现场,分贝可以直冲云霄, 但事实上,一眼望去,能看见还活着的生命体只剩下一人。年轻男子顶着一副碎了一半的黑色大框眼镜,独眼怪似的巡视着值班现场, 左呼右唤,他全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原本纯白色的运动服变了灰黑色,邋遢不已,额前的刘海可能是有点长,用一颗一字夹夹了上去后,露出光宣漂亮的额头,这才有了一丝精神。

其中,有几根工作失误的铁链被陆攸契纠正了过来,为了以防万一,后者再次巡逻了一圈,确认无误,这才坐下来歇了一口气,以手作扇给自己扇了扇风。

一个偷懒的小铁链溜到他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裤脚。

陆攸契笑道:“怎么你也跟着偷懒”

无人回答。

小铁链其实就是一个没有思维的东西,更没有灵魂,陆攸契之所以没事会和它唠叨唠叨,扯扯嘴皮子,是因为他真的要闭嘴憋出内伤了。

但每次这样尬聊之后,他都会沉默下来,之前的活泼积极仿佛是透支出来的,人会在一瞬间达到一个新的颓废高度,原本明亮的棕色瞳孔甚至变得有些浑浊。

抬头,陆攸契看着由几百根铁链打造出来的大型搬运工程,整齐划一地犹如已经设置好的系统程序,此时,心情和脑袋已经完全麻木了,如果时间倒退几年,他敢保证,自己是绝对无法在这些“尸山尸海”下,淡定地开口说话,甚至指挥工作的。

没错,“大型搬运铁链工程”搬运的不是普通物品,而是在末日过后,留下来的尸体。

这些尸体并不会腐烂,时间仿佛定格在了他们死亡的最后一瞬间,每个人就像是一张独一无二的黑白老照片,按下快门键后,便将他们当时所持有的心情停留在了脸上,好像末日只是剥夺走了生命力,而留下了这一个“扭曲的艺术品”。

江之幂拟出来的那一份方案,无论是残缺也好,完整也罢,都需要把这些人的遗体给收集起来,然后一起运往她圈出的固定位置,那地方距离这里还有相当远的距离,至于为什么,原因她也解释过,不过说得特别玄乎,上至科学理论地脉气象,下至风水玄学八卦图都能扯上关系,反正陆攸契听也听不懂,更懒得去理解,只负责照办便是。

陆攸契起身,拍拍手,对各位勤勤恳恳的“农民工”大吼一声道:“停今天的挖掘工程就到此结束,三分钟内结束手上的工作,然后全体成员带上货物,今天剩下的时间就是运输流程了”

话音刚落,“勤勤恳恳农民工”们便快速行动起来,唰唰声响不断,却沉静得犹如死寂,它们是一个个没头没脑的机器工作坊,可施工噪音依旧肆虐高涨。

最主要的,是没有人味。

陆攸契则继续坐在原地偷懒。

刚才那个小铁链又跑过来,缠绕在他的脚踝上,然后微微用力的扯了一下。

可能是由于陆攸契刚坐下,重心还不太稳,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