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被一个雷给砸了,水灵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反应。看人哭得梨花带雨凄凄惨惨,弄得她都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可是听完人说的,她真的非常无语。
“水岚,你,你先别哭。”话一出口水岚哭得更厉害了,水灵捂了一回耳朵,实在被她弄得烦了,两步跑过去揽住她的肩头摇了几摇,“别哭了你白哭了!这件事情跟我无关!你把事情弄清楚再来算账好不好?”
水岚的哭声说收就收,睁着两个大红眼睛看着人,“我就知道你会为自己分辨。”说罢作势又要哭。
水灵怒吼一声,“我分辨什么?这只是你的猜测!若都像你这样凭着自己的想象怀疑人,我还要说你偷了我的金子呢!”
水岚被她吼懵了,“我什么时候偷你金子了?”
“谁知道呢?也许就在刚刚,也许昨晚。”
“我没有啊,再说,你哪里有金子了?谁给你的。”
水灵把头一扭,懒得看人,“你管我哪里来的金子,反正我说就是你偷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水岚被她一噎,几次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半天冒出一句,“你简直无理取闹。”
“对啊,就是学的你。”
两两对视,水灵悠然挑眉,水岚气闷无语。闻风赶来几个婢女,水岚把眼一转,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睛!”
闲人一瞬间跑个干净,又还剩她姐妹两个。水岚犹还抱以怀疑,“真的不是你?”
“那你说呢?”
水岚不做声。
水灵叹口气说:“按说,我不需要给你一个说法,反而是你得给我一个说法,因为我没做亏心事,可你却冤枉了我。不过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话就多,也看不得像这种混沌不清的事,所以我也有力气再给你说一遍。我跟许少倾,除了有你这层关系,再没有别的。许少倾是谁的?跟我无关,我也没兴趣知道。来日你要成亲,我也不会少了你的压荷包。我这么说,你可以把你对我所有的怀疑和不确定都卸下来吗?”
水岚翻转思忖,还是不确定,“真的不是你?”
水灵全身力气像瞬间被吸干,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了。
这到底是自己对她还有威胁呢还是她自己不够自信?不过照她这样说,很有可能许少倾真的移情别恋了?水灵脑子里冒出一张眉宇间衔着傲气的秀美的脸,她心下一叹。这些人都不是安于现世的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好了,我相信你。”
这一场争吵以水岚失魂落魄远走而散场。
水灵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喊住她。有心提点几句又怎样?这还没有什么呢她就呼天喊地的找着自己,如果自己真的给了点什么意见而后续又发生别的事,她说不定真要拿刀削人了!
有些嘴,真的不能多。
让水灵没有想到的事,她没有多嘴,后来水岚也还是找上了她,说她是一个冷血动物
。那次她掉进水里,险些回到二十一世纪,也引发了一次家庭大战。
烟爽斋内,水岩绣一针叹一口气,索性丢了针线,倚窗看花,看着看着又默默低下了泪。
她从来知道自己就是家里最不受宠的孩子,自小没人疼没人爱。用母亲从前说过的话来说,家里先有两个男孩,所以水灵出生后,很得老太太的疼爱。当水岚生下来后,母亲自然而然也疼得不行。老太太怎样宠水灵,母亲就怎样宠水岚,两个人好像在比谁会疼女儿一样,看谁会给女孩儿打扮,看谁教出来的孩子能干……她一出生,直接被乳母养着,母亲想起来才会去看她一次,她慢慢长大慢慢发现,母亲的偏心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琴棋书画,不敢说皆精通,却都有涉猎。模样性情,不敢说数一数二,却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她自问,更是不比水岚差。为何母亲要这样对她?
水灵跟着婢女进来时,正看到这样一幅娇娇女默默垂泪的画面。要去捂她眼睛的动作一滞,轻轻的问:“五妹这是怎么了?”将人往桌边扶,“窗边暑气重,你竟也没发觉么?”
水岩窘迫极了,慌不自已的擦着脸上眼泪,一转眼看到婢女莺莺,斥道:“忒不懂规矩了,三姐回来了不知道通报一声吗?”
莺莺脸一红,低头不敢说话,水灵赶忙说:“没事没事,是我叫她别做声的,我还想吓你一吓呢。你先下去,我跟你们姑娘说会儿话。”
水岩颇为不好意思的看着人,一壁请人坐一壁斟茶,“三姐何时回来的?”又看到桌上的石榴花,眼中迸出一抹神采,“这是三姐自己摘的吗?真好看。”
水灵刚刚坐下,又站起来,弄了两个花瓣往水岩髻上插着,一壁说:“用棍子勾下来的也算我亲手摘的吧?如果不算,那我下次只好上树摘了,虽然很有可能我会跌个狗吃那啥……”
“噗——”水岩破涕为笑,恨不能投进水灵怀中,“还是三姐好。”
“唉,谁好也只有你自己好好的才是真的好是不是?”随手拿起桌上一柄扇子扇风,“如果想说,可以和我说说心理话,我们坐着慢慢说。”
水岩摇头,“说什么呢,左不过是我天生就不是一个好命的……”
“别这样想。”凝视她楚楚芙蓉面,水灵由衷的说:“咱们水家的女儿,将来一定都是大富大贵的命,不要妄自菲薄,相信自己,好不好?”
“如果我真的有这样的好命,那也不会沦为这个家里的出气筒了吧。三姐,我有时候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想起琐碎事,又滴下泪来。
“不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
她乖巧点头,以绢帕擦拭泪渍,“我知道这几天四姐的心情不好,所以我已经尽量避免和她碰上了。昨日祖母说要吃冰瓜,三姐你也知道,老人家的身体,经受不起冰里埋的瓜,所以我就去荷花池把我
隔夜放下去的西瓜弄上来,在去落晖堂的路上偏偏碰到了四姐,还一头撞在她的怀里……可是,明明是她突然从拐角跑出来,我因为没有防备才收不住脚啊,那她的头痛,我的头也肿了啊。她抬头就是一顿骂,看见是我,非但没有收敛,还甩了我一个嘴巴子,把莺莺篮子里的西瓜也给摔了个碎……这还不解气,还在母亲面前乱说一通,母亲竟然也跟着她一起骂我,压根就不给我分辨的机会。三姐,你来评评理,我到底招谁惹谁了,为什么她们都这样不待见我……”
水灵一壁揉着水岩指的额侧,一壁为她擦拭脸上的泪,这一家人……这个关系,她都要怀疑水岩是不是裴氏亲生的了。
“岩岩,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许多事是我们想不通的,那我们想不通怎么办?那就只能不去想。尽自己所能,无愧于任何人和事就行了,我们要活得心安理得,要活得洒脱无忧。天下万难事,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我们首先要过的就是自己这一关。过去了,面对的就是江河万里,风光旖旎。”
水岩似懂非懂,“可我不甘心……”
看她说不下去,水灵只好说:“没什么不甘心,人活于世,总要自食其力。没人疼自己,自己疼,过好了,就不稀罕别人了是不是?”
两个并不算太亲密的异母姐妹在这个炎夏午后絮絮说着话,无形中拉近了一些关系,也为她们的将来埋下了一道意外的伏笔。
总是告别难。
薛氏喜忧参半,舍不得松手,水灵倒又劝,“在宫里安全着呢,娴妃娘娘脾气又顶好,再没个与人为难的。我这也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祖母放心吧。”
等唐忎熟悉了皇宫所有的陌生人,她就可以回来了,并且实施她自己的赚钱计划。
薛氏点头,起身要送她,“我总说你是个聪明的有福气的,路都要人自己走,好好走着,啊。”
水灵几次要老人家止步,老人家非要坚持,一直将她送到大门外,水灵也坚持要先看着老人回去她才肯走,薛氏笑不可抑,这才依了她。
一转身,看到迎面走来的水靖。
“爹爹是这会儿就回府去么。”水灵一开口就废,暗嗤自己没出息,怎么好像老鼠见了猫?其实她感觉自己不怕他,但是事实胜于雄辩,她也只好……不认!
“嗯。”水靖抬头看去,没有很快移开目光,“你瘦了,是宫里太拘束了吗?”
“什么?”水灵望着他。问完反应过来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这真是尴尬。在她老爹发火之前水灵赶忙忙的道:“我到夏天就……”
“爹问你,是不是吃不惯宫里的饭?要不要替你准备点什么?”水靖含笑又道。
水灵舌头越发打起结来,“我,我吃的惯……”
看她不愿意同自己多说,水靖也觉得索然寡味,都怪对她关心太少,才使得父女之间这样不亲密。水靖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