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眉笙离开真雅殿,兰清弦面上维持的笑容一点一点崩塌,有半夏看出兰清弦不妥,提前摒退众人,只留自己在兰清弦身边。
一时半夏不曾开口,待兰清弦大约是缓过来时才又捡起自己的婆婆妈妈。
“姑娘,你怎的会对姑爷那样生疏……我见你称呼他为陛下时,他脸色都发青了……”
兰清弦一动未动,只是眼珠子挪到了半夏身上。
“你记住,从此你不可再称呼他为姑爷,要叫圣上、陛下、今上……他早就不是迎娶兰氏女的昭沐公郦南竹,他是大襄皇帝殷少笙!
你一时不察叫外人听了去,那只会给真雅殿招来祸患……
他今日前来,正是放在殿内的眼线告诉他,我见过祖母之后心情愉悦……连我他都是存了五分的心防着,你们在他眼中若是犯错,都没有活命的机会!”
兰清弦从不危言耸听,这话说得半夏脸都见白了。
“姑娘……你们明明是夫妻,也要这般防着……”
兰清弦就是刻意要郦眉笙不舒服,她自觉在这段感情当中,她已经付出了十二分的真心,再要在宫中熬下去,她只怕自己再也做不回自己……不
能说出的心意,不能挽回的过往,与其叫夫妻间两看生厌,不若快刀斩乱麻。
不过一时冷遇怕不能令郦眉笙后退,同样的事来上几回,看郦眉笙心冷时,保不齐也就不待见兰清弦了。
有了这样的主意,兰清弦还真是按部就班,在郦眉笙第三次遇兰清弦客客气气时,他终于未能按住自己的愤怒,当着所有宫人朝兰清弦摔了茶盏子。
“兰清弦!
你这是要做什么?只为了惩罚我?叫我心中有愧,还是夜夜梦中都有抹不去的煎熬?”
兰清弦摆摆手叫宫人都退下,用自己的绢子俯身收拾起地下的碎片,然才捡了两片,就有从旁伸出的郦眉笙的一只手死死攥住了她的腕子。
“你怎么不说话?这碎片就放着,你要是划伤手,还要见血来威胁我吗?”
兰清弦依言真的把绢子搁在地上,再起身直直看着郦眉笙一双眼。
“臣妾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怕碎片伤到陛下……”
一声臣妾,一声陛下,根本就是叫郦眉笙的火焰窜得更高,果然他像是身后被添了柴,又拿起手边的瓷瓶甩了出去。
哗啦啦,瓷瓶变瓷片,竟是叫此处有些狼
藉了。
郦眉笙眼睫都在发颤,嘴唇更是几次开合,最后才憋出几句话。
“这世上所有人都将我当作大襄皇帝是我心愿,但唯有你……在你面前,我没有叠加在身上种种高不可攀的世俗身份,我只是郦眉笙,你初见时对你上心的南竹先生,你出嫁时爱你若珍宝的夫婿郦眉笙……
这种种角色里面,无一个跟皇帝沾边,我更不需要你亲自来提醒我,我有一个恭敬有礼的皇后!
清弦,清弦,清弦……”
郦眉笙一连叫了三声兰清弦的名字,每一声都有他不安和痛意,但兰清弦迟疑后再抬头却还是叫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