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看见了,你们就别换了,留着过年再用吧!”耿老爷子坐在板凳上说道。两位女干部听了,看看李广跃,却没敢停下手中的动作。李广跃见状,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反正买了,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你们出去忙吧!”
这时,赵县长、马文立等一干人已经进了院子。李广跃立刻迎了出去。在他与各位领导一一握手的时候,马文立进了屋,看到地上、桌上、床上到处乱糟糟的,床单、被罩、衣服一件都没换上,脸色一沉,对李广跃低声说:“你是怎么搞的?不是早给你通知了,怎么什么都没弄好啊!”
李广跃脸色僵硬,不敢答话。张明海虽然上了年纪,但眼神好使,耳朵也没坏。他听了马文立责备的话,连忙替李广跃解围,说得很是得体:“领导啊,你们千万别怪罪他。这些给我新买的东西我都收下了,心意我也领了,感谢各级领导对我的关怀。这么多年你们一直都想着我,也多亏了广跃他们照顾周到。过年过节的时候也常来看我。”
“明海爷,我们做得还不够好,你想批评就批评两句吧!”李广跃听了,红着脸笑着说。但心里却想,这么短的时间要做这么多事,就是神仙也做不到啊!而且你电话里说的是上午十点过来,现在才八点多一点,镇长你不也被耍了吗?但又一想,这确实是自己的疏忽。东西其实前一天就买好了,可张老爷子不让换,说要留给孩子们用。当时要是不听他的就好了,可现在去哪里买后悔药呢?再说了,镇上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这些老年人。前年,梁葛庄不是还有个老太太上吊自杀了吗?据说,她曾在大队敬老院养老,后来敬老院解散,就没人管了。她是在生病饿了三天后才上吊自杀的。
赵县长进屋后,也看到了屋里乱糟糟的景象。地没扫,饭桌上还有残渣剩饭。床上没有床单,只有一层薄薄的棉褥,被子脏兮兮的,疙疙瘩瘩,被子上虽然放着新的被单和被罩,但也只是放在上面而已。而被耿老爷子看望的这位老人,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羽绒袄,前胸油光光的,下身穿着一条破棉裤,裤腿下半截空荡荡的。
赵县长心想,马文立怎么能这么办事呢?上级安排的工作如此马虎,还怎么能争取当上乡镇一把手呢?不过他在片刻的思考之后,很快恢复了常态,热情地握住张明海的手说:“您好!老人家,我叫赵启鸣,是咱县的县长。如果您对政府部门的工作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定改正。”
“哎呦,县长咋来了?家里脏,没处坐,新民,快搬条干净凳子过来。”张明海一听是县长来了,心里一惊。他只知道耿志军要来看他,没想到县长也会来,顿时有些局促不安了。这时,站在人群后面的一个年轻人递过来一条干净板凳。马文立连忙将板凳递到赵县长手里。这个年轻人叫张新民,是张明海的孙子,现在是李堂大队的村民委员会主任。
张明海复员后,很快在老家娶了媳妇。他虽然身有残疾,但相貌堂堂,而且每月还能领到政府的抚恤金。这样的条件在当时的农村已经很不错了,愿意嫁给他的姑娘也不少。他没有挑剔,和一个农村姑娘结了婚,后来有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老伴去世后,儿女们轮流侍候他。家里没人用心打理,也就搞得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