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发觉,一个着玄衣戴着帷帽仅露出精致下巴的人,在人群中静默些许时辰,便悄然离开。
东南街肆巷尾。
巷子最僻静的地方,挂着一个古老的招牌——洛阳灯坊,牌匾上斑驳的痕迹诉说着灯坊经历过的风雨。
坊内铺着青石地砖,缝隙里夹生着各种杂草,无人照料,日复一日,野蛮生长,满院子里挂着灯笼,无言可述其荒凉。
作坊内只有一玄衣少年正在忙碌,满地堆积着各种不知名的材料。
我立在门口,只静静地看着。
“来了?”他没有抬起头,依旧收拾着。
“嗯。”我轻轻应答,仿佛只是一句平常的问候,或者,我是怕惊扰了什么。
“好久,不见啊杜掌柜,你还是一如既往。”他放下手中的活,朝我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被时间磨洗后,他的眸子更加深邃了,犹不可见底一般,隐隐透着蓝色光芒。
“哦?一如既往?怎么就一如既往呢?”我勾唇笑道,自顾自地找了一张软椅坐下,撑着头,半眯着眼。
半月的日夜奔波,我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眼底全是乌青,如此懒散的我第一次这么劳力。
“大概是你泛滥的善良吧,明知道我十恶不赦,却依旧为我赴汤蹈火。”他转身,寻了张椅子坐下。
“洛阳,你知道这是为什么的,好歹朋友一场,我呢又属于对人不对事的,更何况像你这样少见的美人,我要是负你所托也过意不去不是?”我戏谑道,他确是百里挑一的美人,眉眼如画,气质凛然,“你若是还继续进行这人命的交易,别说上面不会放过你,就连你也自身难保。”
“我要死了。”洛阳风轻云淡。
“哦。”我阖上眼,身心俱疲,我突然很讨厌他的淡然,感觉自己做的一切皆为无用功,即使我早已料到,已经做好的准备差点在一瞬间坍塌。
我认识洛阳整整七十年,互相扶持过无数次。
“我只求你帮我最后一件事。”洛阳扣着茶盏,说到。
听他说话就像一阵虚无的风飘过。
“那么你能给我什么呢?
”我假装漫不经心道,“虽然杜康是万能的,洛阳,你是知道的,请我帮忙,你所付出的代价,可不是一点点,你现在的这种样子,还能拿出什么来交换?”
“不知,我的眼睛,担不担得起这场交易。”
我叫洛阳,是师父在洛阳的一座寺庙里捡到的,正是秋水逐渐被冰封的时节,正临暴雨却大难不死,师父说我命中注定多舛,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不知道师父叫什么,他收我为徒,我就喊他师父,相依为命已经足够。
师父在扬州经营着一家小小的灯笼店,里面的灯笼五花八门,有灯骨在外的,也有在内的,盏盏似乎都闪着幽光。
“真好看!”我年纪尚小,正是调皮捣蛋,忍不住用手摸一摸,却感受到噬骨的寒凉,迅速的将手拿开开,正好被师父瞧见,呵斥道:“不要随随便便动那些东西,不是所有好看的东西都是你可以随便触碰的!”
我吓得一颤,第一次看见师父发这么大的火:“我知道错了,师父。”
师父神情缓和下来,摸摸我的头:“洛儿,万物皆有灵,不能只按照你的行为方式来做。”
我常常听别人说,灯笼一类的东西都是死物,怎么又会有灵呢?可是师父不会骗我的。
“它们会更好看的。”师父说了一句莫名的话,之后便进入了作坊。
那是我小时候被勒令禁止进入的地方。
待我晓事之时,师父终于告诉我,他其实不仅仅是一个做灯笼的工匠,还是一个命灯师,这院子里的每一盏灯的成功,都是以一条人命作为代价而制成,只等待着它们的主人来取回。
我还有些懵懂不知其意,师父却摆摆手不许让我再问,又埋身于他的作坊,我只好作罢。
基本上,幼时度过的浑浑噩噩不知所做。
志学之年,师父严肃的把我叫进祠堂,说明了所有。
陆摘瞧着虞罂陷入了沉睡,自己却在思索别的事情。
海外国这次来不知是何目的,虽然知道虞罂有所准备还是觉得不够妥帖,相对应的,不能总是都要靠虞罂来拯救大局,他作为一个男子,也应该要有自己的担当。
笔就没停过,一直在策划着,该怎么不战而屈人之兵,该怎么去想法子震慑到别国。
东修和东泗这才只是一两个月才休战下来,两国实力相当,开战就是劳民伤财的,意义也不算什么,看起来还有点无聊,着实是闲的没事儿干,平白让那海外国使者看了笑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