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如柳叶的眼里闪过一丝欣赏,闵净笼住滑下去的狐裘,赞道:
“你很敏锐。”
“多谢皇上夸奖。”
沈兮笑笑,心中却并不轻松。
她已经预感到,在慕容凡和林太后,甚至还有闵先皇,岳倩和那个浅浅之间,曾有过一个复杂纠葛的故事。这么多人,老九的秘毒会和其中哪个有最深切的关联?一丝涟漪在心中浮动,她眼皮一跳,会是那个浅浅吗?
宫里最多的,除开宫女就是太监。
闵净能够真正说得上话的,并无几人。
再加上从前到处都是林太后耳目,为求生存,每日除开无止境的煎熬和等待,他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敢说,所以此刻打开话匣子,便很难收住。他紧紧拥着狐裘,稚嫩的脸看不到半分勃勃生机,反而像一个暮年老者,垂垂等死矣。
“其实,他对父皇和太后的承诺,朕是不知的,完全可以作废,但王叔还是信守了承诺。”
像终于找到一个可倾诉的树洞,闵净自言自语的说:
“有时朕都想不明白,不管能力还是实力,王叔都够称帝,他怎么就还要背负全天下的脏水和骂名呢?教朕读史的师傅说,历史是由胜利
者书写,不管违诺也好篡位也罢,若干年之后,谁又记得呢?”
“可能……”
沈兮猜测,“在摄政王心里,这皇位、天下,都不是最重要的。”
“是么?”闵净不解低喃,“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
“这个,草民就不得而知了。”
见他昏昏欲睡,但又强行耷拉着泛出毛细血管的眼皮,沈兮拿出银针包:
“草民给皇上扎一套针吧,可以最大程度限制魇虫,让您好好睡上一觉。而且,草民以为如今大局已定,即使太后还用魇虫操控皇上干什么,都逃不过摄政王的法眼。”
或许是困极,闵净很配合的掀开狐裘,慢慢躺下去。
唇畔,还带着一丝笑意:
“你觉得朕是怕太后控制朕写下什么或干涉什么吗?”
“难道不是?”傀儡皇帝随便写个东西,只要加盖玉玺,就会被认为是圣旨吧。
“呵,真不是。”
银针扎进百会穴,并没有任何痛感的闵净轻轻覆下黑睫,无限唏嘘:
“比那些更可怕的是她控制朕对王叔下手,这种事曾经是发生过的。当然,还有控制朕自残,或者自尽,再把弑帝的罪名推给王叔。相比几封没有效用的诏书
旨意,这些……有杀伤力得多。”
睡穴也被扎上了针,说完,闵净旋即坠入梦乡。
看着他睡梦中都未松开的眉,沈兮摇头轻叹:
“当皇帝,真特么累!不知道老九在京城,是不是也这么……”
“陛下睡了?”
慕容凡的声音忽然传来,吓得沈兮拈住银针的手抖了抖。
转身,一身蟒袍的他背光而立,双手负在身后,格外魁梧的身躯挡住全部光线。
她忙说:
“是。王爷容禀,皇上一直不睡觉来保持清醒抵抗魇虫,这其实是自损元阳,您实在应该劝劝他。敢问王爷,和皇上体内息息相关的另外一条魇虫没被找到吗?若是找到,可否容草民看看?虽然魇虫一入体非死不能解,但说不定能找到法子呢?”
“尚未找到。”
苍老声音里不经意透出一丝疲倦,慕容凡招招手,以飞鹰飞豹为首的八名黑甲军安静出现。
他吩咐:
“你们留在此处,保护陛下。本王和沈公子,出去走走。”
这是终于要开口和自己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