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承继续说:“在这宫中,久不闻南曲,我母妃对家乡却很是思念,上回偶然听说乐府在排南曲,她很高兴,但后来又听说,这支舞曲是要在中秋宴上用的,她便有些怅然。”
“昭嫔娘娘若要赏舞,在中秋宴上自然能见到,又何必伤情怅然?”燕子问。
李容承无奈地摇了摇头:“皇后娘娘不喜我母妃,这样的场合,她向来是不会出席的,自然也就见不到你跳舞了。”
燕子并不清楚这些妃嫔们的秘事,只偶尔听说过一两句,昭嫔娘娘出身微贱,是从前孝敏皇后的侍婢,后来封了妃子,也并不受宠。莫非是孝敏皇后的关系,如今的钱皇后才不喜欢昭嫔的吗?
李容承说:“我见母亲伤情,便很想破个规矩,为她演一回南曲,哄她一句高兴,可那舞场景盛大,翠玉轩中自然是不好铺陈开来的,我想着你是领舞,所以便想来请你,单独为我母亲跳一场。”
燕子岂会不应?只是说:“可是有舞无曲,也不成,殿下还要去请乐工来么?”
李容承笑道:“不必请乐工,你道我为何最近三天两头往你们乐府跑?每每你们在排练的时候,我听上那么几个音,已将曲子差不多都学会了。”
燕子很是惊奇:“那是乐府丞与好几个乐工一起谱的新曲,他们对着谱子都学了好久,殿下光是听在耳朵里,便听会了?”
李容承得意地笑:“你不信,我明日弹琴给你听。”
他笑一笑,随即又收敛了笑意,略带一分感伤地说:“其实,明天是我母妃的生辰呢,可惜宫中人人都忙着中秋宴和太后的寿诞,并无人在意我母妃的小小生辰。”
燕子说:“旁人有什么要紧?她最要紧的儿子,肯为了她的生辰这样费心,就是最好的了。
”
“燕子,谢谢你。”李容承说。
第二日,燕子找了个借口偷偷溜出门来,李容承身边的小太监阿云早就在门口接应了。
燕子和他急匆匆走到翠玉轩门口,阿云正要进去,燕子却停下了脚步,问他:“你看我头发乱了没?妆面还好吗?”
阿云笑道:“我的姑娘哟,您今儿跟天仙一样,哪有什么不好的?”
燕子扭捏地笑道:“我今儿第一次来见昭嫔娘娘,难免有些紧张。”
阿云告诉她:“昭嫔娘娘是天底下顶好的人了,你不用拘着。”
燕子还是有些紧张,又在外头理了好半天头发,都把阿云给等急了,才迈开莲步进去。
翠玉轩是个很小的宫院,比起宫中其他娘娘们的大殿,简直就是个寒门小户。
进了院子,是两缸大水莲,因到了秋日里,光秃秃的只剩杆子了;路边的金盏菊倒开得很好,虽不是名贵品种,却另有一番生机。
院子里有三个宫女正在洒扫,墙根边上还有一个在编藤条的小太监。
阿云引了燕子进门,先迎出来的是一个胖胖的掌事宫女,名叫伊莲,名字倒是很好听,可惜与身材不大符合。
伊莲引了燕子进到内屋,李容承正坐在桌子边上吃面,旁边榻上坐着一个美貌妇人,想来就是昭嫔了。
燕子盈盈拜倒,依着规矩行礼:“燕子拜见昭嫔娘娘、八皇子殿下。”
昭嫔见了燕子,连忙让李容承扶她起来,露出温婉的笑:“你就是承儿说的那位姑娘吧,果然生得美丽。”
李容承哈哈地笑:“母妃休要胡说,我何时说过她美了?”
昭嫔掩嘴轻笑:“难道不美么?”
燕子也忍不住笑了:“殿下,昭嫔娘娘与奴婢说一句客套话,您偏要戳穿。”
李容承很不好意思,悄悄瞪了燕子一
眼。
昭嫔站起身,招呼燕子到案边坐下,李容承也大大咧咧重新落座。
燕子觉得很是惶恐,不敢坐,被李容承伸手一拉,跌到了凳子上。
李容承说:“我母妃这里不比宫中其他地方,是最不用讲规矩的,你平时什么样,在这儿就什么样,伊莲,去给燕子端一碗面条来。”
燕子说:“我吃过饭了。”
李容承一边用筷子夹面,一边说:“我母妃亲手下的长寿面,你定要尝尝!不比你那姐姐差!”
昭嫔“哦?”了一声:“你连这姑娘的姐姐都认识了?”
李容承回答:“说起来,还是先认识的她姐姐,那会儿儿子和二皇兄奉父皇微服出巡的时候,在她家酒楼住了好些天,后来父皇喜欢她姐姐,把她们姊妹俩都召进了宫中,她姐姐如今是正当红的御厨呢。”
昭嫔点了点头:“唔,这桩事你从前与我说过了,是我记性不好,忘了。”
正说着话,胖宫女伊莲已端了两碗面条来,一碗给燕子,另一碗自己就端着,站在一边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