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仪解释道:“太子殿下的口味随皇上,素性不喜喝汤,那杂菜汤是奴婢专为太后娘娘所熬,并没有预料到太子殿下也会喝,歹人的目标若是太子殿下,为何不将毒下在甜点里,反而下在汤里?”
何太医亦适时说道:“启禀皇上,那毒药的毒性并不太强,像太子殿下这般年轻力壮的身体,是致不了命的。”
张贵妃赶紧接口道:“或许那行凶者,也根本不想要太后娘娘的命,只消让太后病得下不来床,管不了事就好。”
她话锋所指,句句都指向皇后。
皇帝这些年来隆宠张贵妃,对她的话也很是相信,先入为主,已在心里给皇后定了罪。
偏偏皇后是个宁折不弯的人,眼见众人怀疑自己,索性说:
“皇上不如将一干人等都关押了,连带臣妾也先软禁起来,再由慎刑司和天机阁一齐查证,若当真查出什么与臣妾有关的来,臣妾愿受三司会审!”
皇帝听见三司会审四个字,也愣了一愣。
历来,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三法司,各领其职,若
非关乎国家危亡的重大案件,绝不会有三司联合审案的时候。
我朝上一次的三司会审,还是在二十多年前,雍王谋逆一案。
皇后这样说,几乎是赌上了后位了。
“臣妾心中坦荡,不怕牛鬼蛇神,便是天机阁八十一种刑具齐上,不该臣妾背的锅,便扣不到臣妾头上来。”皇后朗声说道。
皇帝审了半天,纠缠半天,也没个结果,早已心生厌烦,又听太医说太后的情况不好,更没了审案的兴致。
当即下旨,关押慈安殿相关宫人,着令皇后于昭阳殿中闭门不出,宫中诸事,暂由贵妃、贤妃代理。
李容与一颗心只在太后的安危上面,听见皇帝要关押慈安殿所有宫人,出言相劝:“父皇,那厨房里的宫人既然没机会下毒,便不必关押了吧?”
“谁说没机会?不过是宫人们空口辩驳几句,便成了没机会了?父皇,他们都要被关起来!”平阳跳着脚道。
她见皇后被诬时,就已经忍不住要跳起来,皇后狠狠掐了一下她的胳膊,才让她闭了嘴。
现下皇后刚刚被带出去,平阳就再也忍不住满腔愤怒了,她想着,自己的母后虽然是被暂时软禁,却让那张贵妃得了好大的风头。
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皇帝既要关人,便该全关了,不止慈安殿里的人要关,整个皇宫的人都得陪着她母后一起被关才好。
皇帝知道平阳心里不平,定要胡闹,也不由着她,让人把她也强行带回昭阳殿去。
那慈安殿的众人,总归是不能全关的,不然诺大一个宫殿,太后还在床上,总不能连伺候的人都没有,于是,只关了几个说不清当时在干什么的、以及那几个尝膳试毒的宫人。
至于燕仪、荣姑姑芳姑姑等人,照旧回去做事。
太后的病情,实
在是凶险至极,她年纪太大,肾脏虚弱,脾胃又不好,喝不了猛药,人又昏迷着,就连催吐都吐不出来,就只好放血。
可血放了两个半碗,眼看太后的脸色愈发铁青了,却没有起色。
太医院的众位太医守了整整一晚上,也只好暂时扎针,护住太后的心肺而已。
李容与毒性未清,本该好好休息,却任由旁人怎么劝也不肯离开一步,熬了一夜,脸色愈发不好。
皇帝第二天早上再来时,下了圣旨,要太子即刻回东宫歇着,李容与仍是不肯,勉强答应了去偏殿暂歇。
太医端过解毒汤来,说是要清完余毒,怎么也得连喝七天,李容与喝了以后,胃中翻滚得难受,还没走到偏殿,先扶着廊上的栏杆吐了起来。
扶着他的内官吴高吓了一跳,连忙返身回去找太医,等李容与吐完,那吴高还没回来。
他胃里酸苦,人又头昏脑涨,只好顺着栏杆坐到了地上。
燕仪得了令,给太子专门熬了粥,端到偏殿里,却不见人,只好放下东西出来,正好看见太子竟然坐在地上,连忙去扶他。
李容与摆了摆手,说:“我没事。”
待要自己站起来,却没有力气。
燕仪一边扶着他,一边说:“我听说那解毒汤里面是添了些麻沸散的,又是催吐的,所以殿下吐完以后,必然四肢无力。”
李容与倚在她背上,由她扶回了偏殿,安置在一张美人榻上。
这是吴高也带了卞太医过来,卞太医诊了脉,说:“殿下是一夜没睡,虚耗过度了。”
李容与说:“你去守着皇祖母吧,本宫这边无事叫你。”
卞太医应了,临走前嘱咐燕仪,要将这药膳的粥喂给太子喝完。
李容与就着吴高的手,缓缓喝着粥,才喝了几口,就说胃里难受,不要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