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将此物拿到了太医院，请太医细细分辨，那幽香虽奇，却也闻不出什么门道。

众人皆以为这不过是个宫人随手丢弃或遗失的物件，没有放在心上，可巧的是，香囊随手放在案上，被太医院里养的一只戴胜鸟给叼了去。

戴胜鸟天生对香味敏感，医者多豢养此物，用来分辨奇花异草。

那戴胜鸟叼了香囊，飞到一边，狠狠啄了几下，上飞下窜，竟与平常大不一样。

卞太医察觉有异，起了疑心，又细细闻了闻那香囊，马上将它抛下，返身去翻古籍。

众人瞧他神色凝重，知道是查出了什么，都屏气凝神以待。

卞太医是医学世家子弟，昔年曾跟随祖父在南境采过两年药，识得一种南境特有的黑玉灵沼花，香味特殊，能吸引飞鸟昆虫，却有剧毒，还会食肉。

无数飞鸟虫子被花香吸引而来，最后却都做了黑玉灵沼花的腹中肥料。

卞太医翻出了古籍所载，与他记得的果然别无二致，连忙上报给皇帝。

这毒花是南境独有，偏偏解了这剧毒的灵药，也是南境沐府送来的金兰断肠草。

皇帝听卞太医回话时，是内监周珈儿随侍在侧。

周珈儿无心说了一句：“前日皇上刚因沐府的灵药救得太后娘娘性命，而大大恩赏了贵妃娘娘，怎么原来毒药也是那里来的？”

皇帝听了，脸色便不对，叫来臣下一问，果然，今年上半年，云南沐府的沐胜峰沐侯爷托人给张贵妃送过两车土产。

这沐侯爷不是旁人，正是张贵妃的娘家表兄。

自大虞与南诏一战后，南诏王室去王位，改称公，送了人质来虞都，诺大一个南诏地界，便由南诏公和京城差遣边境防御使两方共管。

南诏一战，八皇子立了大功，而当时被派到北境的四皇子李容昔，却并无多少功劳。

张贵妃在皇帝面前撒娇卖痴，说是沐府管理南境数十年，从无半点错漏，若皇上派亲信大军驻扎南诏，难免要让沐府心里膈应，明白人知道是皇上防着南诏，有心人却要说是皇上防着沐府。

皇帝最终没答应张贵妃要沐府一并管理南诏的请求，但也对沐府大加恩赏，赐了不少财帛。

沐府作为回礼，亦上贡了几十车的金银布匹，其中便夹杂着给张贵妃捎带的两车土产。

虽是沐府给贵妃娘娘私底下赠送的东西，京兆尹府那边也是要仔细查检的，礼品单子还在，皇帝命人取来看了，里面果然有“奇花异种三株”。

路途遥遥，云南和虞都的气候又不相同，那三盆花送来时就死了两盆，只剩下一株，负责查检的官员不识那是什么花，只记了一笔“奇花异种”四个大字。

皇帝传唤张贵妃前来御书房问话，

张贵妃听明情由以后，只是大叫冤枉。

“你说冤枉，那花呢？”皇帝厉声喝问。

“那花……那花养了两个多月才开，开得虽艳丽，花期却短，不过只有十来日，花谢了，就剩了枯枝，臣妾早命人丢了！”张贵妃嘤嘤地哭着，倒真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娇俏模样。

“丢了？”皇帝冷哼一声。

这时皇后得了信儿，也到了御书房门口。

皇帝原本不耐，摆手让通报的人去寻个由头把皇后请走，皇后却已推开门走了进来，口中朗声道：“启禀皇上，臣妾有要事禀告！”

皇帝问：“皇后有什么事啊？”

皇后盈盈拜倒，说：“臣妾近来整肃后宫，清查内院，得慈安殿宫人密告，说太后身边的荣姑姑夜里私会黑衣歹人，现已将其拿来，听候皇上发落。”

皇帝一听，竟与慈安殿的老嬷嬷有关，连忙问：“人呢？带上来！”

荣姑姑被沈复深押到殿上，她身上女官服饰已被剥掉，只穿了素白麻布，上头一片污糟，一头白发也凌乱不堪，显然已经受过刑了。

皇帝威严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将荣姑姑吓得抖了一个激灵。

“荣姑姑，你做了什么事？太后中毒，果然与你有关吗？”皇帝问。

荣姑姑抬起头看了皇帝一眼，又悄悄看了一眼沈复深，连连磕头，哭道：“皇上明鉴！皇上明鉴！老奴也是受人胁迫，身不由己啊！”

皇帝质问道：“你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荣姑姑吞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着皇后，说：“皇……皇后娘娘……”

皇后脸色剧变，怒骂道：“荣姑姑！你可莫要乱说话！”

荣姑姑连忙收回手，吞吞吐吐道：“她……她要我万一被查了出来，就……就指证……指证是皇后娘娘主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