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东宫掌事宫女落英瞧见,连忙过来,向李容与行了礼,问:“太子殿下不是和八殿下出宫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李容与说:“碰上点小事,不要紧。你问问她,出什么事了?”
落英识得她的装束是回鹘打扮,便说:“这位是东宫太子,你若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他。”
那回鹘女子听见“太子”二字,吃了一惊,用不流利的汉语说:“我是阿曼达,我的姑娘……公主晕死过去了,我要找大夫。”
李容与吩咐落英:“去太医院找卞太医过来吧。”
落英答应着,赶紧去了。
李容与见阿曼达还在哭,安慰道:“你放心,太医马上就会去医治你们公主,你先同我讲讲,她怎么了?”
阿曼达这才定了定心,简略地讲了讲阿依古丽公主自从入宫以后,便一直绝食,只喝清水的事情。
李容与皱眉道:“竟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却不知。”
阿曼达说:“你们的皇后知道,她找来了很多厨师,但是没有一个人做的菜她愿意吃。”
李容与问:“这是为何?菜色不合口味吗?宫中有许多御厨,会做各地的美食,也有会做回鹘食物的。”
阿曼达又湿了眼眶,摇了摇头,说:“她不会吃的,没有艾尼瓦尔,她不会吃东西的!”
李容与问:“艾尼……什么?那是什么?”
阿曼达却只是摇头:“没有艾尼瓦尔,以后她的世界里,不会有艾尼瓦尔了!我告诉了她很多次,可是她都不愿接受,可怜的姑娘!”
李容与不明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但那回鹘公主,住在宫中,事关两国联姻,实在不能出什么差错,要是她因为绝食而出了事,以致大虞和回鹘的联姻告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别的不说,燕国使臣还在虞都呢,他
们若是趁机闹出什么事端来,李容与是负责这次接待使臣的钦差,可逃不了关系。
虽说,那回鹘公主与他是男女有别,但她毕竟就在宫中,又被他撞上了她的侍女,这事儿怎么着也得过问一下。
于是,李容与要阿曼达带他去了阿依古丽公主现在所居的临江殿。
临江殿不是座大殿,也并不奢华,建造之初就是用来接待外客的,所以离宫城门口很近。
李容与走了没几步,就到了临江殿。
殿中清冷得很。
那阿依古丽公主不要宫中人宫女伺候,皇后也由着她,把人全都撤走了,只有阿曼达一个人,是从回鹘一直跟着她过来的。
阿依古丽躺在床上,已陷入昏迷状态,因男女有别,李容与并未进入内室,只是在外面坐着,阿曼达一个人进去,唤了两声,又用回鹘语说了好几句,却也没叫醒她。
她又红着眼睛出来,对李容与说:“她快要死了!”
李容与算了算日子,公主入宫已有三日,三日粒米未进,自然是要昏迷的。
不一会儿,落英带着太医院的卞太医过来了。
卞太医先向李容与请了安,进去诊了脉,出来回禀道:“公主殿下不肯进食,牙关紧闭,微臣即便是想强行给她灌些汤药进去,也灌不进去啊!唯有扎针了。”
李容与颔首:“那便扎吧。”
卞太医说:“可是,若是公主扎针后醒来,仍不肯进食进汤药,那也是没用的,强吊着精神罢了。”
李容与对阿曼达说:“公主究竟有何心结,这般不肯进食?”
阿曼达哭道:“她……她……”
她抽噎了半天,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李容与无奈,对卞太医说:“先熬好了汤药,给她扎上两针,待她醒了,将汤药强灌下去吧,她病中虚弱,想必也挣扎不得,
只一点,防着她吃下去再吐出来。”
卞太医很感为难,说:“回禀太子殿下,这人若是一心想要求死,有一百种方法。”
李容与说:“你是我国医圣手,也有一百种方法,把人救活,不是么?”
卞太医苦笑一声:“殿下,微臣是太医,医不了心病。”
李容与问:“那你说,心病要如何医?你别说什么心病还须心药医,这道理人人都懂,只是那心药是什么?”
李容与前半句,是对着卞太医说的,后半句,却转向了阿曼达。
阿曼达只觉得太子殿下的目光炯炯,盯得她浑身发毛。
她汉语不好,刚刚听太医和太子说话,只听懂了一句半句,但那意思总是差不多的,不由得低下头,不敢再看众人。
李容与问阿曼达说:“阿曼达,你伺候你家公主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