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呆滞在半空里,久久没有放下。
“燕仪,你活得太清醒,我……我总因你这份清醒而感到害怕,因为你越清醒,我就离你越远。”
李容与还欲再说些什么,落英在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他便住了口,走出门去,与李容承同行,早朝去了。
落英亲自送了燕仪回慈安殿,正巧碰上太后晨起散步,落英随口说了几句,想把事情糊弄了过去。
落英是东宫里极有脸面的掌事宫女,除了太子没人支使得了,竟亲自送了燕仪回来,太后一瞧,就晓得燕仪昨夜不在慈安殿里过夜,生了误会,脸色便有些不豫。
燕仪本想解释,却又一两句说不清楚,只好闭口不言。
太后冷冷说了一声:“燕仪,哀家一贯喜欢你,你……很好!”
说罢,便拂袖而去。
燕仪连忙跟上去,却被芳姑姑拦下。
芳姑姑素来脾气温和,此刻也有些严厉,对燕仪说:“燕尚膳今日不必去膳房伺候汤水了。”
“姑姑,太后娘娘想是误会了什么,奴婢是有要事要禀报,才去的东宫……”燕仪急道。
芳姑姑却低声对她说:“燕尚膳不必讲了,先去歇着吧。”
燕仪知道,此事若是不解释清楚,那从此便要失了太后的圣心了,只好硬着头皮从芳姑姑手下穿过去,拦住太后,跪倒在地,说:“太后娘娘请听奴婢一言!”
太后脸色很不好,看了眼芳姑姑,芳姑姑会意,先将跟着的众人都叫散了。
燕仪见众人走开,才对太后说:“奴婢昨夜碰见了临江殿那位阿依古丽公主,耽搁了回寝房的时辰,又撞上歹人,这才……”
太后却并不想听燕仪解释这些,低声道:“哀家老了,但还没有聋,也没有瞎,太子的心思,哀家是看在眼里
的,你也是个聪明孩子,自然不必装傻。”
燕仪听太后直截了当说到这事儿,不由得低下了头。
太后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当初,便是太子来求哀家,说你在御膳房辛苦,为奸人所欺,所以,哀家就把你放到了自己宫里来。
原本,哀家是要敲打敲打你,可数个月瞧下来,你是个知道进退的, 不必哀家多说一个字,所以哀家是很喜欢你的。将来太子娶了太子妃后,若硬要收你入房,也不是不可以。”
燕仪连忙说:“太后娘娘,奴婢并不是要……”
太后却截断她的话,继续说:“但是你要晓得自己的身份,若存了那攀高枝的念头,哀家是容不下你的。”
燕仪回答:“奴婢不敢有非分妄想。”
太后笑了一声:“不敢有非分之想?如今人都跑到东宫里去了……看来这慈安殿,是容不下你了!”
燕仪连忙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下头,分辨道:
“奴婢不敢!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是那天上的太阳,奴婢怎敢攀附君上?实是昨夜遇到歹人,有要事相告,又怕通报不及时,会误了大事,这才胆大包天,在东宫门口等到了清晨……”
太后疑惑道:“在东宫门口等了一夜?这么说,你没有进东宫?”
燕仪回答:“早晨殿下出门,见到了奴婢,这才将奴婢领进了宫中。”
太后听了这话,脸色稍霁,问:“当真仅是如此?”
燕仪发誓道:“奴婢不敢欺瞒太后娘娘。”
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也放柔和了许多,说道:“起来说话吧。”
燕仪不敢起来,仍跪在地上,说:“太子殿下厚爱,奴婢受之有愧,惶恐不安,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太后听了这话,也是微有诧异,问:“这么说
来,你是无意于太子殿下的了?”
燕仪顿了顿,情不自禁地捏了捏手指,捏得指关节都发了白,狠狠咬了咬唇,说:“无意。”
太后点了点头,说:“其实,你若是有意,待过两年,太子娶了正妃,哀家提一提你的身份,要封你做个孺子,也不是不可。”
燕仪却摇着头说:“奴婢虽是山野孤村里出来的,身份低微,却也知道,良家子不为人妾室的道理,莫说是孺子,便是要封奴婢做良娣,奴婢也是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