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说:“宁做白衣妻,不为高门妾,好孩子,是个有志气的。”
芳姑姑见太后消了气,也上前来,挽着燕仪的手,笑道:“燕尚膳是个有样貌、有品性的,你在膳房里好生伺候,等你年纪到了,由太后亲自给你指婚,嫁个好人家,也是很有前途的。”
太后也笑道:“你年纪轻轻,已是破格的正四品尚膳,日后就算是要嫁金吾卫,哀家也是会为你赐婚的。”
燕仪知道,宫中的金吾卫,要么是出身官宦世家,要么是本事极佳、颇受重用的,前途都是无量,对燕仪这样的白衣出身的宫中女官来说,也算是极有体面的良配。
可……难道身为女子,就只有嫁得好,才算是一生依靠吗?
太后见她并未有一丝高兴神色,还道她是害羞,便岔开话题,问道:“方才你说,是有要事禀告,才去的东宫,何事啊?”
燕仪这才将昨夜碰到燕国睿亲王季青枫一事,粗略与太后讲了。
太后听了,也是细细思索,但她久居深宫,从不理政事朝务,至于什么太极两仪图,更是闻所未闻了。
但她毕竟没有老糊涂,也知道燕国亲王深夜入宫寻宝,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于是夸赞燕仪:“你
很机灵,套出了话来。”
燕仪说:“倒不是奴婢套出来的话,想是那睿亲王独自一人,在皇宫里遍寻不到,特意跟我讲了些,好叫我抖落出去,告诉太子或皇上,满宫里寻他要的东西,倒叫咱们给他打下手。”
太后冷哼一声:“我大虞皇宫是什么地方,他当自己当真可以探囊取物?”
“只是咱们却不得不防。”燕仪说。
太后点头:“你先去告诉了太子,这很好,这样要紧的事情,原本就该让他先知道。”
燕仪说:“原本睿亲王深夜入宫,正可以被咱们拿住话柄,但他武功高强,却没有抓到,叫他逃之夭夭了。”
太后说:“便是昨夜抓到了他,也是无用的,他身上有入宫的拜帖,随便推脱一句出宫时迷失道路,咱们就没法子了,太子怎么说?”
燕仪回答:“太子殿下亦没有听过那图,奴婢还未来得及与太子详加探讨,八皇子殿下就来了,后来两人又一道上朝去了,奴婢只好先行回来。”
太后颔首:“嗯,这样的朝中大事,就让他们兄弟几个去处理,咱们几个女人,就不必趟这样的浑水了,歇着去吧。”
李容与和李容承两人一起到了太和门时,众臣已到了大半,互相见过礼后,皇帝便来了。
诸臣山呼万岁,行礼毕,分列两班,各自报备事宜。
陕甘行省报时至初冬,北边下了几场雪,山上闹了两次雪崩,压毁了官道,运往北境的粮草一时滞行。
但好在天气算不得严寒,这两日雪也渐渐化了,想来不用几天,道路就能重新疏通,北境的将士倒也不至于饿肚子。
京兆尹报皇庄村户因田亩分红一事斗殴,打死了人,闹到了京兆尹府里,调解未果,又在公堂上闹了起来,打伤了衙役
。
因有人命案子相关,又是皇庄里的人,按律例京兆尹府不能独断,要大理寺共同审案,如今案件已结,斗殴者被罚没家产,流徙蜀地。但被告不服,竟递了御状,要重审此案。
工部又报了望火楼重新修葺一事……
这天的奏折不少,事情颇多,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皇帝听了几桩,便有些不耐:“此等小事,众卿家交中书省处理便可,由太子代行朱批。”
李容与从十四岁起,跟着皇帝学习政务,这么多年也常有代行批红的时候,正要领命,四皇子李容昔却站了出来,向皇帝鞠了一躬,说:
“父皇,此等折子,虽都是琐碎小事,但事关民生无大小,孟子曰,民为贵。父皇岂能因事小,就置诸不理?阅折批红,乃天子之权,父皇怎能事事交由旁人?”
此言一出,朝臣哗然。
这些年来,皇帝常有出外游幸之事,或去西郊行猎,或去东都巡幸,每每出宫,都将朝中诸事交给太子,太子为政以德,颇得人心。
所以久而久之,皇帝即便就在宫里,也常将折子送去东宫,如果有所裁决,太子也只将其中最重要的事向他报告,皇帝也没有不同意的,有时甚至不过问。
所以今番,皇帝让太子代为处理琐事,是最常不过的事情了。
李容昔从前虽在政事上与太子屡有不和,但自其母张贵妃被贬斥后,消停了许多,为人也渐渐低调,像这样当庭给太子下不来台的事情,倒是破天荒头一遭。
皇帝也颇感诧异,不知道他此言何意。
“父皇,”李容昔继续说,“父皇年富力强,正当盛年,英明神断,天下归心,所以每日上朝,诸臣工都答朝中无大事,但父皇岂能因无大事,便懈怠朝政,致使大权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