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仪看他样子是当真不知情，但对他也没好气。

季青枫却嬉皮笑脸，说：“我没法现在就带你出宫，但你别害怕，等我找到了两仪图，一定带你回燕国去逍遥快活，但我听说辛者库不是个好地方，你可机灵点，别先死了。”

“呸！”燕仪向他啐了一口。

眼看就要走到内宫门口了，押送她的两名内监虽不敢将季青枫赶走，却也不敢放他跟着进去，于是在门口停住了，只盼他快些自己走开。

燕仪却不管这些，她被押住了双手，两条腿却还能走动，大步一迈，迈过了内宫门槛。

沈复深遥遥看着燕仪被押走的背影，暗自握紧了拳头。

有一名内监走出殿来，经过沈复深身边，对他说：“跟上。”

这声音粗重低哑，压根儿不是什么太监，而是李红雪！

这贼厮好大的胆子！竟到这时还未出宫，

还敢来皇帝眼皮子底下晃悠！

沈复深快步跟上，绕至无人处，一拳打在李红雪脸上。

李红雪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头，当即发怒，也往沈复深脸上送了一拳。

他武功高出沈复深许多，沈复深如何躲得过？

沈复深挨了一拳，身手却毫不凝滞，一把揪住李红雪的衣领，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李红雪微微一哂。

“害死燕仪，对你有什么好处？”沈复深问。

“对我没好处，但对你，却有大大的好处啊。”李红雪笑道，他见沈复深满脸怒色，也有些恼，“色令智昏，为了一个女子畏缩不前，如何能成大事？”

“她若是死了，我要你的人全部陪葬！”沈复深立下誓言。

李红雪见再说下去，怕是要撕破脸皮，只得扯开话题，说：“方才宴会上，我瞧着钱皇后对你可是言听计从得很呀，你要那女子活命，钱皇后就肯替你说话，怎么，真当上她亲儿子了？”

沈复深斜了他一眼，问：“可惜啊，你想用一碗猪肉就扯开回鹘和大虞的关系，可没那么容易。”

李红雪冷笑：“我一开始就没指望回鹘有胆子跟大虞闹起来。”

沈复深目光一凛：“宴会之上，察依木和季青枫一唱一和，也是你算计的？他们开互市，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红雪解释：“开放了茶马互市，我的人才有机会光明正大地从燕国回到大虞来。”

“你！”沈复深瞪大了双眼，“你竟然在燕国练兵？”

李红雪伸出一只手，得意洋洋道：“这个数，够用了吧？”

沈复深难以置信，怒发冲冠：“无论如何，你也是大虞皇室子弟，怎能与燕人为伍！”

李红雪冷笑：“大虞？他们虞国和我有

什么关系！沈复深，到这关头，你就别再假惺惺扯什么忠君爱国了。”

燕仪要从重阳宫被押去辛者库，必经之路是东宫。

东宫门口，围了比先前更多的禁卫军，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辛者库比燕仪想象的还要萧索腌臜许多。

因为是深夜被押送至此，私下里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老嬷嬷被敲门叫了起来，不情不愿地披了衣服，嘴里嘟囔着：

“什么了不得的人命，这半夜三更的来索魂！我闫三娘不是给你们这起子贱人打洗脚水的！”

她说话颠三倒四，颇有些疯癫之状，因是临时被叫起来的，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一只手还不停往背上挠。

押送的太监骂了一句：“闫三娘，你睁开狗眼看清楚了，你主子早见阎王去了，你若嫌命长，早点拾掇拾掇下去陪她！你个背主弃义的狗东西！”

燕仪听了两句，知道面前这位闫三娘，虽然也算是辛者库里的一个管事嬷嬷，但辛者库里的人，大多都是罪奴，向来被外面的宫人所瞧不起。

闫三娘听他骂自己，撒起泼来，抡起手就打，一边打一边嘴里还骂：“你早晚有一天也得进来！你早晚！进来！”

押送的太监把燕仪推在前头，替他们扛了好几下巴掌，打得燕仪是头昏眼花，只好低着头躲，脖子上还被闫三娘的指甲给划了道口子。

外头动静闹得这样大，惊动了房间里的人，有几个睡眠浅的，推开窗户出来看，还有人骂骂咧咧：“吵不吵！吵不吵！阎王来割头也没你们这群猢狲吵闹！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两个太监自恃是外头的人，不肯跟辛者库里的贱奴多打交道，将燕仪往闫三娘手里一推，说：“上头罚下来的女官，交给你拾掇了！”

二人说完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