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人人都知道袁鑫与她不和,就算有人过来,也不敢救她。
只能自救!
燕仪强撑着身子爬起来,没走两步,又再倒下,方才被那小太监打过的后背钻心似的疼痛,身体的不适又让这种疼痛更加重了几分。
经过这几日的摧残,她原本白嫩的手也长满了冻疮,又红又肿,随着身子重重跌在地上,手上的冻疮也在沙地上磨破了皮,顿时鲜血淋漓。
但手上流了血,倒让这些天她肿胀到几乎不能弯曲的手指松快了一些,疼痛也加剧了她的清醒,燕仪咬了咬牙,重新爬起,扶着墙根往宫女们住的地方走去。
才走了数步,摸到了一扇房门,燕仪就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了下去。
那房门是虚掩着的,燕仪倒下去,正好撞开了房门,半个身子倒在了屋里头。
屋里虽无碳火,可比起外面的冰天雪地来,不知要暖和了多少倍,燕仪只愿就这样倒着,再不必起来干活……
恍惚之间,她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上等的银箩碳,有一件雪白的银獒大氅,有一张大得没边际的软床,还有一只——很脏很脏的脚。
燕仪的意识只模糊了一点点时间,就马上被一只脚踢醒了。
原来,她竟倒在了管事姑姑闫三娘的房间里。
在这辛者库里,宫女都归闫三娘管,太监都归袁鑫管,但因袁鑫是总管太监,所以闫三娘也得听袁鑫的话。
闫三娘这人平时脾气暴躁,偶尔还有些疯疯癫癫,从来不管宫女,倒是经常打骂太监,口里颠三倒四的骂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燕仪在这辛者库里没有一个朋友,因此从来没有机会去探听闫三娘这样的疯婆子,为什么会变成这儿的管事姑姑,但因她脾气古怪,她倒是这辛者库里唯一一位没欺负过燕仪的人了
。
当然,她对燕仪也不怎么好。
这不,燕仪快要死了倒在她的房间里,她踢了好几脚把燕仪踢醒以后,说了一句话:“死得了吗?”
燕仪也不晓得自己这个样子,还能活多久,于是苦笑一声:“大约是活不久了。”
没想到闫三娘却说:“啊!好啊!真羡慕你,快死吧!”
燕仪哭笑不得:“我要死了,你很高兴吗?”
闫三娘说:“高兴!高兴!你们都是行过德、积过善的,所以死得早,哪里像我啊……贼老天,你这个贼老天!”
闫三娘说到后半句,忽然指着天花板破口大骂,骂的言语还甚粗俗,什么下九流的话都说了出来。
燕仪晓得闫三娘又发疯病了,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喉咙一痒,又咳嗽起来。
“闫姑姑,你这里有没有水啊?”燕仪勉强支起身子,虽然闫三娘说死了好,但燕仪还是不想就这么死了,虽然多喝一口水好像并不能延长她的寿命,但她还是很想喝。
闫三娘瞪她一眼,仿佛很不满燕仪打断了她骂天,指着桌子上的水壶说:“自己喝!”
可燕仪却四肢酸软,趴在地上压根站不起来。
“哼,看来是快死了。”闫三娘嘟囔了一句,拿过水壶,蹲下来往燕仪的嘴里灌了几口。
燕仪满心希望她能救自己,于是恭维道:“三娘,你人真好。”
闫三娘拿着水壶的手抖了一抖,把水都洒在了燕仪衣服上,她哈哈大笑了两声:“我人好么?好么?”
燕仪继续恭维说:“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着凶巴巴的,但见我渴了,却还是喂水给我,在这辛者库里,你是唯一没有欺负过我的,谢谢你。”
闫三娘本来听了还有几分感动,却突然又变了脸色,啐道:“闫三娘要是好人,阎王爷也不收人命啦!
”
她站起来,把水壶往原地一放,说:“那个姓袁的不是好东西,他要弄死你,是不会让你好好死的,我去给你寻个好去处,慢慢等死。”
还没等燕仪反应过来,闫三娘已探出门外,朝外头大喊:“有人吗?来个活人!人呢?”
有两个宫女闻声赶来,闫三娘朝她们一努嘴,说:“把这丫头带到牢里去!”
燕仪一愣,她还当真以为闫三娘会为她寻个好去处,没想到,却真的是要她等死。
这辛者库的地牢燕仪没有去过,但从前的慈安殿时便听郎官儿说过,辛者库里是罚没一般罪奴的地方,地牢却是专门关押那些辛者库里知法犯法、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女太监。
曾经犯过错的人再犯一回,这罪名可就大了,所以关进去的人,不是要秋后杖毙的,就是要一直关到老死的,基本没有人能活着出来的。
小宫女得了令,一边一个搀起燕仪往外头走去。
闫三娘在身后又叫了一声:“喂,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