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仪被人两只手都搀着,哪有第三只手去接?被一床被子劈头盖脸罩住了。
闫三娘说:“地牢阴湿,被活活冻死是最难看的死法,你给我寻个好模样去死。”
燕仪知道这人看着疯疯癫癫,内心并不如何坏恶,心中感激,说:“三娘,你真是好人。”
辛者库的地牢并不比燕仪先前睡的地方更脏,但因是地底下挖出来的,阴湿更重,寒气也更逼人。
地牢里空荡荡得很,并没有关着多少人,牢房倒是大得很,总有几十间,有些房里关着七八个人,有些房就只有一两个人,还有几间是空的。
燕仪本来以为,在外头都要二十多人挤一个房间,这牢房里应该更拥挤才对。
那两个送燕仪过来的小宫女,一个扶着她,一个帮她抱着被子
,见燕仪疑惑,便道:“你真是走了大运啦!”
“我来坐牢,也叫走运?”燕仪问。
“我问你,同样是犯事,你是喜欢啥都不干坐在牢里一日三餐供着呢,还是喜欢去外头干那些粗活累活?”那小宫女说。
燕仪这么一想,倒是有理。
“外头都说进了辛者库牢房的,这辈子也出不去了,难道还是好事?”燕仪问。
小宫女却说:“你以为,咱们这些在外头做苦役的,这辈子有几个人还能出去?”
燕仪又问她:“这里牢房这么多,都是一样的,怎么有的就关一个人,有的却关了好几个?”
“钱花得多,就住单人间咯。”小宫女说。
另一个宫女却说:“没人的都是人死光了的!进辛者库的人,谁身上还能留下钱?”
这时牢房里坐着的人中,有一人听见了燕仪的声音,连忙唤道:“燕姑娘!燕姑娘!”
燕仪觉得那声音十分熟悉,顺着声源望去,只见一个蓬头女子,两手抓着栏杆,正拼命探头望她,还向她挥着手。
燕仪由那小宫女搀着走过去,走到面前才认出来,此人竟是落英!
落英可是太子的心腹女官,太子被禁,她也落到了这边地步!
“两位妹妹,这人我认识,你们让她同我一间房吧。”落英对两名宫女说。
这两人仿佛很怕落英的样子,连忙点头应了,打开牢门,把燕仪塞了进去。
燕仪病中虚弱,才一进牢房,就双腿一软,差点摔到地上,落英连忙把她扶住,拖到了墙边靠着。
“燕姑娘,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落英问她,她发觉燕仪脸色不对,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拿过她的手切了脉,顿时眉心紧皱,只得拿过那床被子给燕仪盖上。
燕仪环顾四周,这牢房里除了点干草和一只喝水的碗外,什
么都没有,也不知道落英在这儿待了多久了?牢房阴冷,她连被子也没有,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落英却只顾着照顾燕仪,说:“我倒是学过一些医术,可这里太冷,缺医少药,真真是名医难为无药之症了。”
燕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我本以为要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等死了,但死前还能见着一个熟人,也算是欣慰。”
落英连忙捂着她的嘴,说:“呸呸呸,姑娘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打死我?”
燕仪想起李容与,心中也是一阵怅然,便说:“太子殿下朝不保夕,就算想打你,手也伸不过来呢。”
落英问她:“我在这牢狱之中,与外界消息断绝,不知太子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燕仪便捡要紧的同落英说了几句,她话说得多了,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落英连忙将剩下的半碗水给燕仪喂了。
燕仪听到落英走动时,身上竟有叮当作响的声音,仔细一看,看见她双手双脚上居然都带着铁镣铐,连步子都迈不大。
“怎么回事?他们关人,还要这样关吗?”燕仪问道。
落英不动神色地将镣铐藏在衣服里,说:“我是会武功的,他们有心要关我,自然不能让我自由行动。”
“是了,这件事他们筹谋已久,做得这样绝,一定会斩断太子的所有翅膀。”燕仪说。
落英见燕仪面有忧色,便安慰道:“燕姑娘放心,太子受困一时,却不会受困一世,他定有办法脱难,你养好身子,等你身子好了,太子也就出来了。”
燕仪知道这话不过是落英说出来的安慰之语,他若真有办法,也不会一次又一次落入敌人的圈套。
但不晓得为什么,燕仪的心里总是相信,旁人无法做到的事情,李容与一定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