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躲是没有用的,还不如将这所剩无几的好日子快快活活过了,不是吗?
燕仪她不晓得李容与的心事,故而想得倒比他要洒脱许多。
大杨很识趣,远远地跟在后面,任由燕仪和李容与两个人在前头并驾齐驱。
“二郎,没见到落英姐姐,你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燕仪问他,“你再这样,我可要吃醋了。”
先前在云间城时,燕仪可吃了落英好大一口醋,不过,自那以后,她
的心结也就放下了,如今嘴里说着吃醋,心里也一点也不酸。
李容与却觉得胸口酸涩得很,马上就要回到京城了,赐婚之事,只怕是不能再瞒着燕仪了。
“燕仪,我有桩事情要同你说。”李容与道。
燕仪的马比他还快了两步,没有听清,转过头来问了一声:“什么?”
此时已近东都洛阳,春日和煦,不再像石头城里那样萧索、寸草不生。
有不知哪里盛开着的早春桃花被风吹落花瓣,恰好落到了燕仪的发间,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眼,惊鸿回眸,竟引得他心里咯噔一动。
他一向都觉得,就算是泰山崩于前,他也有自信处理好一切问题,但偏偏就是这么一句话,他犹豫犹豫又再犹豫,却仍说不出口。
燕仪驾马退后了两步,到了他身边,还牵了他的手,问:“你这些天总是欲言又止,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
李容与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不想从一开始就已经被燕仪看破。
他恳求道:“等回到宫中,无论发生何事,你都相信我,好不好?”
燕仪笑道:“你说的话,我自然是一切都会信的。”
李容与伸手将她轻轻一揽,竟将她一把拽到了自己的马背上,抱在了身前。
燕仪骑着的那一匹骤然没了重量,撒着欢儿往前跑去,被大杨赶紧跨马上前追上。
李容与的手紧紧箍着燕仪,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处,一丝也不愿松开。
燕仪知道,他是因为马上就要到京城了,心中十分不舍,便宽慰他道:“等回了宫,咱们还是能天天见面的呀,咱们还和如今一样,好不好?”
李容与摇了摇头,哽道:“不一样……等回了宫……”
“你到底怎么了?”燕仪问道。
“我……燕仪,其实那日在云间城,
我收到了一个消息,说我父皇要……”李容与下定决心,先将此事告诉燕仪。
但他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人打断了,面前路上有一人一马正候着,口中叫道:“太子殿下!”
马上之人,正是落英。
李容与虚张了张嘴,要对燕仪说的话,便再也没有说出口。
“落英姐姐!”燕仪看见落英,倒是很高兴的样子,还冲她挥了挥手。
落英是专门候在此处的,她来到李容与面前,赶紧下了马行礼。
李容与见她面上还有风尘之色,知道她也是匆匆赶来,便说:“起来吧,辛苦了。”
落英看了眼燕仪,冲李容与使了个眼色,燕仪识趣,下了马说:“你们先谈着,我去边上歇歇。”
落英待燕仪走开后,便立刻露出了焦急之色,对李容与说:“奴婢奉殿下的命去阻拦钦差宣旨,钦差是被奴婢打发了,可赐婚的圣旨,皇上却早已差赵安去刘府宣过了!如今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了!”
李容与一愣:“怎么回事?明发谕旨,我这个太子还没有接,哪有先去刘府赐婚的道理?”
落英告诉他:“听说,是沈复深在朝堂上对皇帝上奏,大司空刘阁老的遗灵刚入太庙,皇上应尽快对刘家降下恩典,以安老臣之心。”
“该死!”李容与骂了一声,狠狠一拳砸在路边小树上,竟将那树砸得拦腰而断。
燕仪本在远处,听见声响,回过头望了一眼,也不知道落英在焦急地说了些什么,而李容与竟满脸怒色,想来是出了大事。
李容与不由自主地望向燕仪,正好与她目光相对,他心中有愧,连忙移开了目光。
原本——原本若皇上还没有明发谕旨,待回京之后,他总有办法先见到皇帝,不管是强言还是请求,总能将这件事再拖上一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