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头发上不停滴下水珠,夜风一吹,还觉得有些凉意,但却仍倔强地说:“我不回去。”
迎着冷风,平阳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她抽了抽鼻子,对李容与恳求道:“二皇兄,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我见一眼段晓军?”
她从昭阳殿里偷偷跑出来,第一桩事情就是想跑出宫去天牢里看一眼他,可是,她本是被皇帝下了严令幽禁起来的,连宫门都出不去,何况是要进天牢?
她在宫里躲了一天,也没有找打出宫的法子,却由翠果打听来消息,说皇帝御笔朱批的圣旨下来了,他三日后就会被处斩!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下,平阳所唯一能做的事情,大约就只有和他一起去死了吧!
然而,死这一个字写起来很简单,要做到却无比艰难。
面对平阳殷切的眼神,李容与却摇了摇头,说:“我带你出宫、带你进天牢容易,可若是被父皇知道了你到这时候还要去找他,只怕他会死得更快。”
“可是——我即便不去见他,父皇也不会放过他啊。”平阳说。
“但你得知道,即便没有燕国,以段晓军的出身和家境,要娶你这大虞唯一的嫡公主,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你可明白?”李容与问她。
平阳咬了咬干裂的下唇,说:“我自然知道,我和他,就如同你们两个人一般。”
燕仪听平阳这样说,心中又是一疼,无论如何,平阳和段晓军两个人的心里都是有着彼此的,而他和她,却是天涯陌路,猜忌重重。
“平阳,你想不想救他?”李容与突然问她。
平阳张了张嘴,似乎是觉得有些吃惊,不敢确信,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如今的局面,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让段晓军平平安安地从天牢里出来。
“我……我自然是想救他的,就算是要我豁出性命,我也想要救他!”平阳扑闪着一双泪眼道。
李容与摸了摸她脑袋上的水珠,说:“我的傻妹妹,你若是死了,他活下来还有什么趣味?”
“二皇兄,你究竟有什么法子可以救他?你快说呀!我……要我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李容与的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平阳终于抓住了它,紧紧握在手里,胆战心惊地生怕这又是黄粱一梦。
“父皇之所以雷霆大怒,是因为这桩事情会坏掉燕虞两国的联姻,那么,只要让联姻继续走下去,父皇的怒气也就可消了,到时候再有人去求情,或可保他一命。”李容与说。
“你是说,寻一个宗室女去和亲?”平阳问。
的确,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也是季青枫本人提出来的主意,自然是可行的,只要季青枫满意,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可是,即便和亲之事能顺利解决,但皇帝也还是会迁怒段晓军私会公主,又哪里会饶他的性命?
平阳并不知道李容与这话说的
是什么意思。
“父皇如今为了达成和亲,能使尽一切手段,连季青枫提出的一万两黄金这般苛刻的要求都会答应,又何况只是饶一个禁军校尉的性命?”李容与说。
但是,平阳却不以为然:“父皇会答应那些要求,是因为这些要求是燕国提出来的呀!可是——可是咱们去求父皇,父皇必然不会听的!不……我若是去求父皇,只会让父皇更加生气,杀心更重。”
“所以,让季青枫去提。”李容与说。
此话一出,别说平阳觉得不可思议,就连燕仪也不由得瞪大了眼。
季青枫?他怎么肯?他如今也不肯再娶平阳,与段晓军更无半分交情,何必为了一个陌生人去多说一句话?
但是,李容与说得却对,若是如今这普天之下还有谁的话能在皇帝那里起到效用,也只有季青枫一个人了。
为了促成燕虞两国和亲之事,皇帝只怕会无条件答应季青枫的所有要求。
平阳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说:“我这就去求他!”
“大晚上的你去哪里求?”李容与一把将她拉住。
平阳呆了一呆,破涕为笑,说:“是,我糊涂了,二皇兄,等明早宫门开了,你带我出宫去,我一定要求他救救段郎!”
燕仪忍不住说:“那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家伙,公主你去求他,不过是白被他羞辱一顿罢了。”
但平阳被李容与点拨了两句,却下定了决心:“我去他面前跪着,不管他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就算……就算他要羞辱于我也不要紧,能救他的性命,我还在乎这点儿羞辱吗?”
燕仪听了颇为感慨,她是大虞的嫡公主,多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呀,平素里连头都不肯低一下的,为了情郎的性命,竟然肯抛下一切尊严体面去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