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料定就算是你亲手把我给撂倒了,我也不会把你给供出去。我对你果然是仁至义尽了。”李红雪说。
“那现在呢?你和狗皇帝到底说了什么?”沈复深亮出剑来,伸进铁栅栏,不过,他的剑根本够不到李红雪身上,所以,李红雪也并不躲避。
“我自然是,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他了呀。”李红雪说。
“你……舍了我,对你可没有半点好处!”沈复深气极,也怒极,只恨有这铁栅栏的存在,不能直接进去将他一刀捅死。
“我晓得成大业必须要有牺牲,若是牺牲了我,能让你把我没干成的事情给干成了,这事儿,我替你兜一辈子。”
李红雪突然站了起来,目露凶光,“可是你千错万错,错不该把算盘打到我儿子的头上来。”
“什么你儿子?”沈复深到现在为止,也的的确确是不知道长安是李红雪之子的事情的,可是王直既已决定相帮太子,自然会将一个屎盆子扣在他沈复深的头上。
长安当日夜闯天机司被捕,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年幼气盛,可王直却扭曲了事
实,让李红雪误以为是沈复深容不下他的子嗣血脉,这才导致李红雪怒发冲冠,对皇帝说了实情。
皇帝早就将沈复深看成是他遗失在民间多年的亲生之子,因有对他母亲沈如霜的情分在,对沈复深也格外恩容,以致宠幸无度。
但沈如霜当年跟着谋反的雍王私奔,此事乃是皇帝为君生涯中最不光彩的事情,他不允许、也不会愿意再将这件事情搬到台面上来说,自然不可能昭告天下认回沈复深这个儿子。
正因如此,他对沈复深充满了歉疚之意,无论旁人如何弹劾沈复深,他都一概置之不理。
甚至在太子李容与和沈复深两个人之间,皇帝的情感天平也常常向沈复深倾斜,认为太子是出于儿女情长的嫉妒,与沈复深争夺燕仪这么一个小女子而争风吃醋。
堂堂太子,终日拘泥于儿女情长,岂不是要英雄气短?所以,皇帝愈发看不惯太子,愈发钟爱沈复深。
沈复深并没有直接表明过身份,皇帝所知的一切,都是在沈复深有意的引导下,让皇帝自己“查”出来的。
皇帝只晓得从小被裹挟在雍王逆党之中长大,虽出淤泥,却心向皇统,不肯与李红雪同流合污,终日被逆党追杀,即便是到了皇宫里,也是忠心耿耿地对待皇帝。
正因皇帝的这份信任,李容与曾多次向皇帝弹劾沈复深勾结逆党、里通燕国之事,皇帝都一笑置之了。
沈复深在皇帝身边待了多时,有充分的信心敢确认,即便是李红雪突然反口告诉皇帝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谋划和关系,皇帝都不一定会信的。
既然如此,那么李红雪手里可以保命的王牌,又叫什么王牌呢?
“你我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罢了!”李红雪轻哼
了一声。
沈复深哂道:“方才你就说我中了太子的计,如今又说你我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洞察世事如此明晰,怎么总是做马后炮?”
李红雪叹了口气,说:“我若是有我师父一半的洞察先机,又怎会中了你的圈套?又何必在明知你要甩脱我的情况下,依旧把宝押在你的身上?”
“你师父?”沈复深一愣。
他很小的时候便知道,李红雪拜得了一位天上有地下无的绝顶名师,只是那师父姓甚名谁,别说沈复深不知道,就连雍王余党中的几个心腹遗老也不知道。
李红雪谈起他这位师父,倒很是唏嘘,说道:“可惜他与我不是一路人,否则就凭他的本事,狗皇帝哪里还会有如今的风光得意?”
“你若不着他们的道,不跟着他们来设计诓我陷于此地,狗皇帝也未必就能如愿。”沈复深说。
李红雪听了,哈哈大笑道:“你打小儿跟着我一口一个狗皇帝叫得顺口,不晓得他今日听了你这声狗皇帝,有没有气得呕血三升?”
沈复深自幼就被雍王余党那一套复仇的理论给洗了脑,他自幼便一次次重复着皇帝是害死他母亲的罪魁祸首,也是将他这个儿子抛弃在民间的狠心绝情之人。
他进皇宫,不是来千里认亲的,而是要为他亡母复仇的。
皇帝虽是他的生父,会生不会养的父亲,又算什么父亲?所以在沈复深的全部认知中,对这个皇帝可没有多少感情。
李红雪轻蔑地笑了笑,往后靠在墙上,吹了声口哨,说道:“狗皇帝,躲了那么久了,话也听得差不多了,该出来收个尾了吧。”
沈复深原本也坐在地上,听见这话悚然一惊,立刻站了起来,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