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其中有些误会,微臣……微臣只是……”沈复深显然没想到皇帝会来到此处,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但皇帝既然亲耳听见了沈复深和李红雪曾有勾结之事,对他自然生了疑心和怒气,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只是问李红雪:
“你儿子已经安全了,有什么话,你快些说了吧,若是你说的事情朕觉得值得一听,或许也可放你一条生路。”
“生路?呵,到这份上了,我还要什么生路?”李红雪双手一抻,竟是十分闲适的模样,嘿嘿笑道:“皇帝啊,你自以为富有四海,是命定天子,却被沈如霜团团转地耍了那么多年,你就不恨?”
当年沈如霜背叛他投向雍王,是皇帝心中永远的痛和恨,而
李红雪是当年之事罪魁祸首的儿子,皇帝对他深恶痛绝,怒喝一声:“你有什么资格再提她的名字?若不是你父亲……”
“若不是沈如霜,我父亲根本不会谋反。”李红雪说道。
王直这时插口道:“李红雪,你把人都叫来这地牢里面,恐怕不是要咱们来听你谈旧事的吧。”
李红雪笑道:“谈些旧事有什么不好?王首座,若不是这桩旧事,你又如何做得到这天机司首座的位置上去?”
“李红雪,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朕没这么多闲工夫同你在这里打哈哈!”皇帝说道。
李红雪点了点头,又将话题扯了开去,问道:“皇上,你还记得几年之前,先孝敏皇后的旧居未央宫中,曾燃起过一把大火吗?”
未央宫曾在七八年前起过一次火灾,火势不大,全因殿中烛火点燃了经幡所致,但是先孝敏皇后的遗物,却被烧得七七八八没剩下多少了。
皇帝实在是想不通,那场火灾和当年雍王的谋反案件有什么关系?和孝敏皇后又能有什么干连?
不等皇帝发问,李红雪已经先说了:“那场火是我放的,目的是烧掉一些东西。可惜啊,那东西没烧成,反倒是我的行动被我师父发现了,狠狠责骂了一顿,还被逐出了师门。”
“什么东西?”皇帝问。
李红雪将目光放在沈复深身上,颇有深意又带着一丝玩味地笑了笑。
“一件能证实沈如霜的儿子真实身份的东西——”李红雪说。
“那东西我本想毁了,叫世人永远也瞧不着的,可惜我师父一路跟着我进了宫,从火场里把那玩意儿给捞了出来,也不晓得他是藏起来了,还是看过之后又毁了。”
“证明我的身份?”沈复深并不明白,他的身份还有什么可证明的么
?
当他从身上摸出沈如霜当年的随身之物时,当他说出有关沈如霜的事情之后,皇帝就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李红雪哈哈大笑:“你是沈如霜的儿子,这自然不假,可你就没有想过,你的父亲究竟是谁?”
皇帝的眼中惊疑交加,他再仔细看向沈复深和李红雪的脸时,才发现,这两个人的模样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的。
若说堂兄弟之间长得相似,倒也在情理之中,可若说他们是亲兄弟,只怕也会有人信!
“沈复深,你从小到大便连一声堂兄也不肯叫我,你可知道,我是你的亲兄长?”李红雪长身而立,他形容虽然委顿,蓬头垢面,但也不失仪表风度。
“你胡说八道!”沈复深立时就要上前堵他的嘴,无奈两人中间隔着一道铁栅栏,是怎么也碰不到李红雪一根头发。
王直和燕仪都小心觑着皇帝的脸色,只见他脸色铁青,似在强忍怒气。
说到底,这不过是一场笑话!
皇帝以为他终于寻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赐他荣华富贵,给他无限宠信,想要弥补他多年来流落民间的缺憾,却没想到,是在替仇人养儿子!
二十多年以来,沈复深都坚信自己乃是皇子,不光他自己是这样想的,周围的人也是这样告诉他的:你是皇子,你的母妃被狗皇帝害死了,你得为你母妃报仇,杀虞国皇帝和太子,夺虞国皇位!
而一遍一遍给他这样洗脑最深的人,便是李红雪。
如今从李红雪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他如何能信?
“胡言乱语!我母亲是皇帝的宫妃,她在被叛军带出宫之前就已经身怀六甲,我怎会是你的兄弟?”沈复深怒吼道。
“大约一直都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母亲和我父亲早就有一腿了吧。”李红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