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雪凛然说道:“我晓得今儿一过,师父是容不下徒儿再苟且偷生了,也罢也罢,我一生复仇事业一败涂地,又有何颜面苟延残喘?还请师父赐我一死!”
李红雪这话说得大义凛然,燕仪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她对这逆臣魔头起了什么恻隐之心,只是长安还在这里,当着孩子的面杀其亲父是否过于不人道了?
山谷子此番进这地牢一趟,的确是来清理门户的。
不管怎么说,李红雪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儿,没走上正道,终究是他这个师父没当好,他若是要以死谢罪,也该由他这个师父来动手,哪里轮得到皇帝来越俎代庖?
他本不欲长安来这地方见这种场面,谁知这孩子却是少年早慧的,对于世事都看得极为透彻,对于山谷子打算取他生父性命一事,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是说:
“长安身为人子,从小就没有在父亲面前尽过一日孝,师祖让我去送他最后一程吧。不然以后日久天长,我终归是要悔恨的。”
山谷子修道家学派,修的是逍遥道,于生死之事向来看得很淡,觉得长安说得特别有道理,居然也就当真把他带了过来。
那牢房的机关设计得十分精巧,王直本来以为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外,没有人能够打得开,谁知山谷子不过转了两圈,就找到了法门。
将其中几根铁栅栏按特定的顺序拨弄了几下,竟卸下了两根铁栏杆,人可以轻轻松松就走进牢房。
“你……你竟敢坏我地牢!”王直大喊了一声,还只当他是来劫囚的。
山谷子却嗤笑道:“五行八卦的机关排列,看似复杂,实际上最好窥破,长安,你以后若是也造什么机关牢笼,就不要按什么顺序来,若是将这些都打乱了,只
你自己记得一个没有规则的顺序,大罗神仙也打不开。”
长安点了点头,跟着山谷子走近牢房,伸出小手摸了摸李红雪的脸,恭恭敬敬下跪磕了三个响头,说:“父亲,孩儿给您送行了。”
李红雪惨然一笑,说:“好孩子,转过身去。”
长安点了点头,乖乖背过身去,甚至还拿出了两个耳塞塞住了耳朵,不去听他临死前的哀呼。
李红雪对山谷子说:“师父,徒儿背叛师门,手上杀戮无数,祸国殃民,甘愿受死,只是有几句话没有说完,还请师父再给些时间。”
山谷子点了点头,等着他说话。
李红雪挺胸昂头,说:“徒儿一身傲骨,虽败而不求饶,不愿这样手脚戴着铁链子赴死,请师父替徒儿解下枷锁。”
皇帝连忙说:“山谷子!你休要着了他的道,他这厮武功高得很,解了铁链,势必要逃!”
然而,山谷子却自恃对李红雪的武功套路十分熟悉,料想他翻不出天去。
毕竟是他教出来曾经引以为傲的徒弟,他也不愿他委委屈屈地赴死,所以,掏出一把万用锁钥,解了他手脚的镣铐。
李红雪口中喊道:“多谢师傅!”
他慢慢蹲下身去,似乎是要给山谷子叩头,但当他的手接触到地面时,却在电光火石之间,拾起了沈复深的那柄长剑,一把抱起长安,冲出了牢房。
长安原本闭着眼睛塞着耳朵,根本没见到发生了什么,两只脚就离了地,被李红雪拖着夹在了咯吱窝下。
山谷子本可立刻就拦下他,但李红雪却将手掐在了长安的脖子上,竟以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来要挟他,使山谷子不敢轻举妄动。
李红雪出去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长剑割开了沈复深手上的牛皮绳子,沈复深
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山谷子已经出手,也跃出牢房,劈掌过来夺李红雪手里的剑。
李红雪的武功深得山谷子真传,多年来勤学苦练,已到了江湖一流高手的地步,几招下来,和山谷子拼了个不相上下。
李红雪将长安作为人质挟制了山谷子没法施下重手,但同时,长安毕竟也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大人了,他单手抱着人,行动也十分不便。
王直本来要上去帮忙,却被皇帝一把拉住,示意他此间纷乱,先护着自己退到安全地方要紧。
王直领命,拨开油灯上的机关,露出一条暗道,带着皇帝从暗道里走了。
这边厢,山谷子以一敌二,和李红雪、沈复深倒是斗了个难解难分。
“父亲,你放开我!”长安在李红雪身上挣扎着喊道。
“李红雪,把剑还我。”沈复深对李红雪说。
不过,李红雪杀红了眼,谁也不理。
三个人打斗了不到半盏茶时分,四周突然多出了三个暗门,从暗门里冒出来二十几个天机司的暗卫,乌泱泱挤了半屋子,劈头盖脑不论敌我,就向三个人招呼了强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