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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毡包,她男人不在,古米丫飞快地收拾着屋子,挨个地给四个男孩洗掉脸蛋上的脏污,把蓝其格这个姐姐支使得团团转,毡包里又充满了温暖,但不是昨夜那种热烘烘、乱糟糟,她烧了一大锅浓浓的马奶酒,然后煎了很多黄澄澄的羊肉,她把羊肉摆在候弦高面前,那散着熟悉诱人香味的肉片上,还有油花在滚滚响着。

羊肉离水吃了一口就急急跑出去了,候弦高知道她是出去吐了。中原地区的羊肉大部分是用姜葱除了膻味的,地道的北方胡羊,初来乍到的江南妹子是扛不住它的“芬芳”的,不过候弦高倒是又甜又香的吃了好多,而此时孩子们都非常知趣的睡着了。

油灯下,两人凝视着,回忆冲淡了情欲在两个苦命人心里翻滚着煎熬着,候弦高已无法分辩其中的委屈,那三年里的许许多多的岁月,还有那个慈祥的“额吉”,不知不觉间候弦高流泪了,他只想痛快地大哭一场。要是昔年,带奶奶、古米丫一起走就好了,为甚么我这么没用,这么废物,为甚么我这么怕触怒父亲,我到底在怕甚么怕失去父亲的爱吗

古米丫轻轻地给候弦高端来一碗茶,看着候弦高咽着茶水,渐渐平静了下来。离水没有回来,候弦高知道为甚么,这是送给他和古米丫一个独处的机会。

“古米丫。”

“嗯”女人刚才仿佛沉入了遐思,惊醒的抬起头道。

“你累吧”候弦高问。

“反正也习惯了。”

“昨天,你的表姐说,她说蓝其格是我的女儿。”

古米丫歉意的笑了,“对不起,我”她说不下去了。

候弦高道:“你男人昨晚和我喝了好多酒,他也是个好人。”

古米丫这次没有回答。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道:“你还记得那条小河吗”

“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还记得么,额吉讲过,女儿踏过小河要嫁人,男子踏过小河就是男子汉了,要做家里的顶梁柱的。额吉还说过,希望我们跨过小河后还能再回来,可是,看来,我还是没能叫她称心。知道吗,那天,我坐着西拉的车离开了咱们住过那么多年的草地,那天风刮得凶,我哭了,哭的撕心裂肺。我想,我到底还是没能逃开草原上女人的命运,我真羡慕你们汉人的女人,女人可以安心的守在家里,等着嫁人,为一个男人坚守。但在草原上不可以,我们有我们的规矩。例如孩子,有时候比甚么都重要。我们也有贞操的,只是,只是,只是那个,那个不重要而已”古米丫终于吭吭哧哧的讲完了,她扭过头不敢去看候弦高。

候弦高想伸出手去替女人擦掉泪珠,可是终究没有。这时,古米丫又道:“你当初离开时不说最多一年吗,他们都说你是贵人是汉人,看不上我们这些下等的牧民,直到第二年你还不来,所有人都以为你忘了我,甚至包括奶奶,只有我相信你不会,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啊。然后,西拉就上门了,那是我还是一个孩子,我拒绝不了可是,你知道吗,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我得知了我肚子里有孩子了,哦,那时我是多么感激蓝其格,我觉得只有这块小小的血肉在暖和着我,没有她我不知道该怎么活,她是我的一切。当然,这样的话你是不愿意听的。我知道,你非常讨厌我有这么一个女儿,你们汉人只认自己的孩子,你”

“古米丫,”候弦高伸手捂住了女人的嘴,平静打断了她的话:“古米丫,你错了,我讨厌的不是她,蓝其格是个好女孩,而且,好像她也,也喜欢我。她喊我父亲,你知道我因为反对我们汉人的皇帝,我一直不敢要孩子,我从没有被人喊过父亲。那种感觉好温馨,似乎知道自己为甚么活着一样。”

古米丫叹了口气,在暗影里惨然一笑,“你不知道实际情况。”女人迟疑着,犹豫了一阵,才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男人呢不喜欢女儿。去年他喝醉啦打蓝其格,还骂她是野狗贱种养的。后来,蓝其格就一直盯着我,一连几天盯着我,那眼神很吓人。我慌了,就悄悄对她说:蓝其格,你不是贱种养的,你的父亲是汉人,他是世间最强大的国家大唐的贵人,他的家里有好多好多丝绸,现在他正朝这里赶,不过大唐离我们这儿太远了,不过总有一天他会到的,带着最美丽的丝绸,比牛羊最多的头人还美丽的丝绸来接他的女儿的。”

候弦高望望一边,蓝其格正拥着一角毯子睡着,小手枕在脸颊下面。古米丫疲惫地垂下了头,吁了长长一口气,“别记恨我”女人用微弱的声音喃喃着。“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我想,反正这一生再也不会见到你啦,可如果你是她的父亲,会有很多人未来愿意娶她的,她也能做母亲了。”

依稀可见候弦高得脸亮晶晶的,他流着泪试着抚摸着她蓬乱的长发,候弦高有过太多的女人,甚么类型都有,但只有这个女人不同。古米丫佝偻着身子,用双手紧紧掩着脸庞,随着候弦高的抚摸,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过了许久,她猛然昂起头来,用一种异样嘶哑的声调大声是质问候弦高:“为甚么你不是蓝其格的父亲,为甚么如果是你该多好啊,哪怕你走了,哪怕你今天再也不回来了。可为甚么你要让我和你一点瓜葛也没有为甚么你不要我了,不来娶我”

候弦高木然地僵硬地坐着,好久答不上话来。后来他轻声道:“古米丫,你当时很怕我,所以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候弦高。”古米丫突然撼人肺腑地喊了一声。候弦高浑身一震,猛地收住马缰。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

古米丫睁大眼睛,不解道:“我爱你,可我以为怕你要伤害孩子,”女人咽了口吐沫继续道:“这个,我是真的喜欢你的,可你不知道,在我们草原有一个习俗。”

“甚么”候弦高艰涩的问道。

“这种事其实是不该女人说的,”古米丫满怀希望地凝视着我候弦高,犹豫了一下才热烈兴奋的道:“你知道,我已经不能再生孩子啦,我这样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在草原上是最没用的,哪怕我做再多的事也是废人一个。”

候弦高震惊了。

“怎么会这样”武顺尖叫道,“女人还可以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