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孟凡,现在已经穿了短布衣,脸上抹了靛草,看起来皮肤黝黑,像个农夫似的。孟凡打量了一番赵谦和温琴轩,说道:“二位何事”
赵谦拱手道:“这位兄台,我与娘子到京师探亲,路途遥远,不期关了城门。能否行个方便,在此借宿一宿”
温琴轩听赵谦说自己是他娘子,虽知道是为了办事随口胡诌,也不由得脸上发烫,心里像有一个小鹿一般乱撞。
赵谦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到孟凡手中,孟凡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还拿起银子放到嘴边咬了一下,看得赵谦心里直想笑。
“方便,方便,二位贵人请屋里坐二妹二妹,在屋缩着作甚还不快出来给客人上茶”
赵谦和温琴轩走进屋里,在凳子上坐了,不一会,一个布衣荆衩的女子便端上了两个粗碗,在碗里倒上了飘着粗茶叶的茶水。这茶叶自然不是好茶,不过也还热乎,赵谦以前猪食都能吃,自然不嫌弃这个,端起茶碗就喝了一大口,一边说道:“多谢嫂子。”
孟凡搓了搓手道:“这是拙荆,让二位见笑了。”
赵谦道:“兄台不必客气,今日相助,本该我们感谢兄台与嫂子才是。”
孟凡理直气壮地说:“唔,可不是这样,贵客给的银子,可够咱们花销几年的了,咱得谢谢您啦”
温琴轩看了一眼面前那个粗碗,还缺了口子,顿时没有胃口,心里面还担心这碗究竟洗干净没有,所以连一口都没有喝。
一会孟凡的“拙荆”又做了一桌子粗茶淡饭上来,赵谦放开肚皮吃了个饱。温琴轩怕失礼,这才吃了几口粥,意思了一下。
吃过晚饭,孟凡道:“我家有两间房,我与拙荆住一间,二位正好住另一间。二妹,带客人去休息呀”
赵谦看了一眼温琴轩,对孟凡说道:“兄台家中只有两间卧房么”
孟凡道:“幸好有两间呢。拙荆已收拾干净,二位请来。”
温琴轩小声对赵谦道:“事宜从权,赵大人不必在意。”
赵谦这才说道:“二小姐不必担忧,我与尊父同朝为官,我绝不会趁人之危。”
“自然信得过赵大人。”
孤男寡女呆在房间里面,赵谦不是正人君子,免不得有非分之想。不过他见温琴轩怕床上被子不干净,坐在那里不愿意睡觉的情景,立即打消了要和她发生什么关系的念头。
温琴轩是不会心甘情愿在这种地方和男人温存的。
赵谦也不急着要和温琴轩怎么样,两人彻夜不归,在一间房间里面呆了一晚上,这已经够温体仁神经刺激的了。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温琴轩说:“赵大人对乐理颇有造诣吧”
“业余爱好,略通一二罢了。”赵谦并不是谦虚,实际上音乐对他来说,业余爱好都谈不上。
“业余爱好是何意思”
赵谦汗颜道:“业者,安居乐业之业也,我入仕途,并非潜心专研音律,故称业余。爱好,就是喜好的意思。有人好酒,有人好色,有人好犬马,但非以此为生,乃喜好,爱好之意。”
温琴轩点点头:“原来如此。赵大人言语之间,总是给人新奇”
两人从诗词歌赋谈到了人生哲理,长夜虽长,但感觉很快,爱因斯坦之相对论便是如此。
第三折 琼台高阙
段三一 门路有心人
清晨血红的朝阳刚刚升起,赵谦与温琴轩便拜别孟凡,赵谦将自己的长袍披在温琴轩身上,入得城门,差人回去喊了轿子,赵谦亲自送温琴轩回府。
温府的仆人见温琴轩回来了,忙进去禀报。
温琴轩行礼道:“昨日蒙赵大人照应,我先进去了,一会爹爹出来酬谢赵大人。”
“二小姐客气了。”
温琴轩解下赵谦的衣服,送还于他,赵谦趁机将一张纸条塞进温琴轩手中。温琴轩走到拐弯处,展开一看:昨晚与小姐相谈甚欢,不禁感叹,人生难得一知己。
不多一会,温体仁便走了出来,仆人道:“小姐已回房去了。”
赵谦急忙躬身道:“下官拜见阁老。”
温体仁眼睛很小,在长长的眉毛中泛出精光,面带笑意道:“昨日廷益相救小女,老夫感激之至,请入内喝杯薄茶。”
赵谦跟在后面一边说道:“阁老言重了,既是阁老千金,此是下官理应之事。”
温体仁道:“当年廷益押俘入京,还是老夫奉旨迎接的。但朝中禁朋党之事,老夫为避嫌,倒与廷益生疏了许多。”
“下官自然明白,也未有生疏之感,常常在心中敬仰阁老。”
温体仁苦笑了一下,心中有无可奈何之感,昨晚女儿彻夜未归,就和这个赵谦在一起,这要是传了出去,还能和赵谦撇清关系真是黄泥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赵谦将温体仁一时疏忽外露的表情看在眼中,有意无意地说道:“朝中有人特爱无中生有,捏造事实,让人口莫能辩”
温体仁脸色难看,“廷益乃正人君子,绝不会做出趁人之危的事。”
“下官自然不会做这等事,朝中言官却不知从何处伪造了亡妻的书信,弹劾下官欺君之罪,让下官愤怒不已。”
温体仁心里哦了一下,原来他是说这件事,便说:“既有证据在手,皇上下旨彻查,恐有人对廷益不利,廷益意欲何为”
二人到了客厅,分宾主入座,奴婢端茶上来,温体仁道:“请茶。”
赵谦端起茶杯,用右手揭开盖子,在水面上抚了一下,“下官就算吃了豹子胆,岂敢有欺君之举眼下情势,如能外放,方能避祸。”
温体仁沉吟片刻道:“廷益想去何处做官老夫一定尽力帮衬一下,以谢廷益相救小女之恩。”说罢看着赵谦。
“朝廷财政困难,而钱粮多出于江浙,下官有志梳理课税,澄清积弊,为皇上分忧,只是”赵谦看了一眼温体仁,小声道,“只是江南士人,多是元辅门生,恐触动根脉,朝中无人说话,更是凶多吉少。”
“唔”温体仁眉头一皱,理是这个理,这赵谦说得太直白,温体仁不由得谨慎起来,怕言语之间出了纰漏。他在意识到危险的同时,心中一亮,江南那个烂摊子,没人敢去趟那摊浑水,凶多吉少确实是真实写照。这赵谦被逼急了,难道要走险棋
赵谦知道,杨嗣昌以前上下活动,想要掰倒周延儒,也是看准了江南那块地方,那里不仅是周延儒的根基,也是他的把柄,皇上愤怒无奈了几年的茶税案,正是最好的契机。
杨嗣昌现在倒了,该温体仁上场了,赵谦相信杨阁老的眼光,温体仁也只有走这一步棋,自己现在主动要做温体仁的马前卒,对他就非常有利用价值了,这样一来,温体仁就不得不重新考虑赵谦的价值。
况且,赵谦和温琴轩还有一夜说不清的关系,让温体仁想落井下石就有诸多制肘。刚才温体仁去看女儿的时候,观察了女儿的表情,恐怕有些少女怀春的心思了,温琴轩是温体仁唯一的女儿,如果到时候她要死要活的,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