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许多姐儿徘徊,却为玉家铺子带来不少生意。
待闲下来后,黄小七清点了一下,意外发现今日的生肉,竟卖了三分之二还多。这正午还会有一个高峰期,若是没了生肉,岂不是要坏了勾当。
黄小七忙告诉玉尹,玉尹想了想,便让黄小七去周围的铺子,平价收购些生肉过来。总不能使中午没了生肉,断了档才是。黄小七答应一声,便匆匆走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见他推着一头生猪回来。
“刚才在潘楼街遇到个相熟的,本说好了要给千金一笑楼送去,不想那千金一笑楼却减了一头生猪。那厮正头疼如何回去交差,正好被自家碰到,便说好了十八贯买来。待会儿,自家再把钱给他送去”
千金一笑楼
啊
却忘了这桩事情。
昨日和张真奴说好,这千金一笑楼日后生猪会从他这里购买。
原以为是说笑,但现在看来,恐怕是当真了午后还要去千金一笑楼走一遭,若真个能做成了这买卖,倒也是桩好事。至少能多赚个一两贯来。
还有白矾楼那边,要三百斤熟肉。
也是要做成才好
玉尹和俏枝儿不对付,但是和白矾楼,却没什么恩怨。
既然他们要送钱过来,玉尹自然不能放过。没办法,谁让他缺钱呢
“小七,明日里你找个人来”
“要招人”
“倒也不是晌午后我要去谈些事,若谈得好,怕要增加这生肉的数量。你一个人未必能顾得住,需找个人帮衬才好。最好是识字的,能通晓算术最好。到时候必然会有大笔钱的交割,我担心你忙不过来。”
“有这等事”
黄小七顿时兴奋了。
玉尹笑了笑,点头拿起了嵇琴。
就在他准备使一曲的时候,罗一刀却突然开口:“小乙哥,我家大哥识得字,而且算学极好。不知小乙哥能否给他个机会,让他来做此事”
“你是说,罗德吗”
玉尹一怔,想了想,便明白了。
罗德而今从书院里被赶出来,怕一时间也找不到事情。
罗一刀家里有没有田产,如果单靠他一个人操劳,恐怕也照顾不来。
让罗德帮忙,问题不大。
却不知那家伙是否愿意
玉尹道:“若大郎愿意,自家当然欢喜。
不过还要等自家晌午后去谈好了,才能决断。而且,大郎愿意操劳这卑贱之事吗我却担心,他未必愿意。四六叔不妨回去,和他商议一番。”
“他敢不答应”
罗一刀勃然大怒,“偌大的人了,难不成要老子为他切一辈子的肉来养活
就算上他,小乙哥莫担心。
他若不答应,我回去就打断他的狗腿。”
罗一刀把话说到这地步,玉尹自然没有办法再拒绝。
于是,他点头,算是应下此事。
坐直了身子,玉尹正要再使上一曲,忽见一个中年男子,昂首阔步,走到他面前。
一袭青衫,头戴方巾。
身上,还背着一个琴囊。
他站定之后,沉声道:“玉小乙吗”
玉尹抬起头,看着那人,点了点头道:“正是自家。”
“自家冯超,听闻你琴艺无双,故而特来向你讨教,不知小乙可敢应战。”
冯超
玉尹觉得这名字好生耳熟,偏偏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正要开口,却见那冯超一手抄起长凳,滴溜溜在原地一转,而后单腿翘起,朝长凳坐下。同时,他取下琴囊,拿出嵇琴,弓子一颤,琴声顿起。
玉尹脸色,随之一变
第二五章 斗琴上求推荐,收藏
冯超使的曲子,名为流水。
是一个极为古老的曲子。如果放在后世,与另一个曲子和在一起,称之为高山流水。
这高山流水,出自于列子汤问一文。
说的是古时候有伯牙善于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于是钟子期就说: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如果伯牙鼓琴志在流水,钟子期就会说: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总之,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
等到钟子期死后,伯牙谓世上再无知音,于是破琴绝弦,终身不复再用。
后人常用伯牙钟子期来形容知音或知己。
高山流水原本为一曲,但是在唐代以后,高山和流水便分为两个独立的琴曲。其曲谱,最初是见于明代神奇秘谱当中。不过在宋代,这两首曲子颇为广泛,并且衍生出各种曲谱,作用于各种乐器。
瑶琴之中,有高山流水一曲。
二胡里面,也有这首曲子。
然而在最初是,高山流水属于古筝曲目,并由此在后世,衍生三个流派。
其曲谱略有不同,指法和曲调,差距甚多。
玉尹一听,便听出了冯超演奏的流水曲谱,而且是近似于后世山东派曲谱,或者说,这是后世山东派前身雏形。山东派的高山流水颇有齐鲁大板的风格。把曲谱挪到二胡之后,依旧不改其独特之处。
大指使用频繁,刚健有力。
而在大指连托下的花指更种类繁多,堪称一绝。
指法刚健,琴弦纤细,于是便产生了刚柔并蓄,铿锵深沉的特点。而其演奏风格,更加传统和古雅,是北宋年间,极为流行的一个曲谱,同时也是最见功力的曲目。
斗琴
玉尹马上便明白过来,冯超的来意。
与此同时,也正是因为冯超的出现,引得许多人都驻足观瞧。有认得冯超的姐儿,忍不住低声细语:“这冯大家未免欺人太甚玉哥儿又非勾栏中人,他这样做,分明就是逼着玉哥儿和他相斗,又怎生个好”
“是啊,当初是俏枝儿太过霸道,难道还不许人还手吗”
“果然是俏枝儿的面首,这打了俏枝儿的脸,他便耐不住性子来生事”
“就是就是,若非如此,他怎会出头”
人群中,一身朴素衣装,素面朝天的俏枝儿,听到这些话语,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紧咬着红唇。她也是听说,冯超要来为他讨回颜面。可没想到,确是已这样一种手段,出现在众人面前。若冯超今日输了,恐怕再也无法在开封讨生活,甚至终身无法使琴。因为,冯超所用的手段,是破釜沉舟。他在逼玉尹应战,不仅是那名声来赌,更是用后半生来搏。
其实,冯超也不愿意这样霸王硬上弓。
问题在于,玉尹并非勾栏中人,他无法勉强玉尹应战。
唯有这种办法,才有可能迫使玉尹应战。可如果按照行当中规矩,他若输了,便再也不能使琴。因为他这样做,难免给人一种以势压人错觉。
“怎地这么多人”
燕奴昨夜失眠,以至于起晚了。
当她赶来玉家铺子的时候,只听到一阵阵悠扬琴声。
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人,根本无法看得清楚状况。一开始,燕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