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人群中探头探脑的谢安闻言一惊,慌忙拎着自己手中的饭盒以及文具箱子走了过去,学着前面那些学子的样,放下手中的东西,恭恭敬敬地朝诸位礼部官员行了一礼,沉声说道,“学生广陵谢安”
“”手捧名册的陈歆上下打量着谢安,点了点头,淡淡说道,“牌子带来了么”
“在这里,大人请过目”说着,谢安便将长孙湘雨交给他的那块牌子递了上去。
“唔”见确实是礼部监制,陈歆点了点头,说道,“为防携私舞弊,本官要检查一下你所带的东西”
“是”
首先被检查的,便是那只做工精美、雕琢细致的篮子,但见顶层的盖子被打开后,里面上下有序地摆着三个小屉,第一个小屉,摆着一盘脆香的烧鸡,整整一只;第二个小屉,则是一盘切牛肉,足足一大盘;至于第三个小屉中,则又是一盘白切鸡肉,此外还有一双筷子,一只酒盅,以及三小壶的酒。
“哈哈哈,这家伙搞什么”
“这家伙打算来太常府踏青么”注意到这里情况的学子哄堂大笑,即便是有些礼部官员,亦是摇头轻笑不已,只笑得谢安面红耳赤,尴尬不已。
伊伊姐,太过了啊
苦笑一声,谢安转头望向一直站在旁边观瞧的礼部尚书阮少舟,哂笑着说道,“大人,呃,会试,不曾规定应试学生的菜饭要求吧对吧”
“”阮少舟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暗自说道,以往的考生来到太常寺,大多都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家伙倒是好
“嗯,朝廷对此并无相应限制”阮少舟淡淡说了一句,走过来拿起一根筷子,在每一盘菜中都戳了几下,以确定内中是否藏有东西,继而瞥了一眼从旁的官员,叫他们打开了谢安摆放笔墨的文具箱子。
期间,谢安在心中暗暗祈祷,毕竟这是箱子,也是伊伊替他准备的
当文具箱的盖子被打开的时候,谢安忍不住瞥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见里面只放着笔墨、毛巾之类的应用之物,谢安暗暗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却见其中一名礼部官员疑惑地打量了箱子的内壁与外壁,继而皱眉说道,“有暗格”说着他的手在盒子的边缘摸了一阵,忽然听到咔嚓一声,仿佛是什么机关被触动的声音。
瞥了一眼神色大变的谢安,那位礼部官员双手捧起了箱子的上层,露出了箱子的下半层。
当时,在场所有的人都傻眼了,继而再一次哄笑出声,因为他们瞧见,这只箱子的暗格中,竟然摆着一盘红烧蹄髈,虽说已经凉了,但依旧是香气扑鼻。
“”即便是那位礼部尚书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瞥了一眼谢安,带着几分揶揄说道,“你,真是来应试的么”
“是啊是啊”满头冷汗的谢安连连点头不止,随即好似又想到什么,连忙补充道,“学生饭量稍大,家中贤妻怕学生饿着,是故见笑,见笑”
“呵呵”礼部尚书阮少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挥挥手叫下属给谢安搜身,当他再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忽然望见了谢安抓在右手的那柄碧玉为骨的折扇。
深深瞧了一眼谢安,他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丞相府--
就在谢安暗自为了自己那甲字二五零号的编号感到气闷时,大周当朝丞相胤公,正在书房皱眉望着手中的一卷名册。
广陵举子,谢安
望着名册簿最后一页最后一行的会试考生名字,胤公眼中尽是疑惑之色。
“怎么回事前些ri子粗略一观,不记得有这个人啊”心下疑惑的胤公低下头仔细对照笔迹,却发现,那正是自己的笔迹。
“难道是老夫记错了唉,到底是老迈无用了”胤公捋了捋自己的白须,苦笑着摇了摇头。
忽然,胤公面色微变,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当即唤来平ri负责打扫书房的下人,皱眉问道,“老夫不在时,可有人进来过此书房”
“启禀老爷,小小姐来过,好似在老爷书桌上翻找什么,当时小的只是远远望了几眼,是故不曾看着真切”
“湘雨”胤公愣了愣,继而眼珠微转,捋须轻笑说道,“好在老夫先前瞧过一遍,否则险些被那个小丫头给骗了呵呵,不过话说回来,竟能将老夫的字迹模仿得这般神似,做到以假乱真,实在是匪夷所思”
赞叹一声,胤公低下头,默默望着那最后一行的考生名字,古井不波般的神色,瞧不出丝毫端倪。
第三十六章会试
会试的头一ri,考的是四书文。
所谓的四书文,指的就是用四书范围内的段落、句子作为题目,考验学子的才学。
何为四书
即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本书,出题的考官,往往都是从中任意摘取一段文字、甚至是寥寥数字,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提示,借此来考验学子对四书的精熟程度。
四书文,又叫做代圣人立言,顾名思义,就是要用孔子、孟子的语气说话文章。
与其他诗词歌赋等文学体裁不同,四书文的框架限定地死死的,文章需严格照着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这八个部分来写,在后四股的四个部分中,每个部分需要有两股排比对偶的文字,也就是对子,要求平仄对仗。
是故,四书文又称之为八股文。
最苛刻的是,文中所用到的词语、典故,都需要是能在经书中,或者是在史记中能找到的,不能自己胡编乱造,不得描述风花雪月。
总之,是非常枯燥乏味,几乎没有什么可读性的文章,但是反过来说,却也可以借此考验学子对四书的理解与熟悉程度。
而眼下,谢安所碰到的第一场,便是这四书文。
题目很简单,只是一句话。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这句话前前后后也不过二十个字,但是谢安却足足盯着看了有一刻时辰。
子,谢安知道,这指的是孔子,而颜渊,虽说不太熟悉,但也知道是孔子的学生,总之,这是一句孔子对自己学生颜渊所说的一句话。
既然是孔子的话了,那必然是出自论语,至于是其中的什么篇章,讲述的又是什么典故,谢安就无能为力了。
若是像高考一样的考场,谢安或许还能趁着考官不注意偷偷张望一下其他学生的答案,毕竟据长孙湘雨所说,礼部内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属于长孙家一派的官员,礼部的尚书与侍郎,甚至还是长孙湘雨祖父、当今丞相胤公的学生,想来有了长孙湘雨的关照,这些礼部的官员多少会照顾一下谢安。
这叫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但问题是,眼下他所在的考场,那可是独间,四面有三面是密不通风的墙,连个窗户都没有,门方向的这一面,这是一排低矮的木板,模样跟谢安在东公府看到的马厩似的。
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