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呢什么时候饿了就什么时候拿出来吃。”
乾隆被逗得笑了:“呵呵,真是好享福有白米饭、肉包子吃倒还罢了,难得的是居然有可以骑驴出去兜风的痛快朕也真想啊”冰儿笑道:“那皇阿玛再去哪里巡幸好不好”
乾隆道:“是你又想出去玩了吧你以为朕出巡就是出去散心去的”他突然脸色凝重了一些:“大晚上叫你来,因为突然想起海兰察过两天就要赴陕西上任了。朕突然又有些放心不下。”
冰儿道:“他聪明的,又那么耐烦与人搭伙计,我瞧着也出不了大岔子。”
“吃了他一顿饭,嘴短了是么净说他好话。”
冰儿笑道:“我是欠一顿饭是怎么的他去哪里,又不关我的事,倒是他们小夫妻好容易在京里团聚了,这会子又要分开。”乾隆欲打趣她一句,想到女儿毕竟大了,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正色道:“他这次去哪里,关你的事。你愿不愿意为朕办件差事”
冰儿立时精神了,原本那点慵慵的睡意也一扫而空:“怎么,是让我和海兰察搭伙计去陕西么”见乾隆点点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我们俩做什么难不难做回来有赏吗”乾隆笑道:“哟呵,你这问题是一叠连串啊,朕可答不过来。”
冰儿正在兴奋头上,从椅子上跳起来腻到乾隆身边:“皇阿玛,你最好了怪道大家都说你是圣君。”乾隆哼了一声道:“你的小马屁拍得人瘆得慌还是少说为妙。只不过因为你在宫里惹的是非太多,再不把你和皇后分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朕这里千头万绪的事,实在抽不出时间处置你。自然不会只你们俩去,你就不怕流言蜚语么海兰察是从三品的游击,你就搞身六七品的行头给他当当戈什哈好了。再派两个太监伺候。”
冰儿问:“苇儿可不可以去”
乾隆笑道:“你问她愿意不愿意去”
冰儿呆了呆,知道苇儿这谨小慎微的性格只怕别想叫她出头露面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又小心翼翼问道:“其他人我用着不惯,能不能叫崔有正陪我去”
“他”乾隆收了笑,看看冰儿,冷冷笑道,“你别做梦了,就不说他是罚到瓮山铡草的,就是没有受罚,这样的下作东西,惯会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还不借你的名义在外头翻了天惹出事情来,是你担着还是朕担着再提他,你也莫去了”
冰儿不敢再说,盘算着只有把这回差使办好,或许求赏赐的时候,能够求得乾隆放过崔有正一回。
第二天早上,冰儿前去养心殿请安,正逢乾隆召见大臣,不想太监却传出话来,叫冰儿在偏殿里等候。素来请安若碰到皇帝处理政务,便以望门磕头代替,没有等候的道理。冰儿心知有事找自己,八成还是和海兰察出去办差的事,兴奋得按捺不住。西暖阁在乾隆谈政事的时候向来是关闭的,就连服侍的大太监都不许接近。冰儿瞧着四下里没有人,探头探脑地凑过去,听里面的谈话,却听见乾隆的声音沉重中带着忧郁,不由暗自心惊。
“张衡臣也七十多岁的人了,虽说没有大功,但是侍奉皇祖、皇考和朕三代君主,又是谦恭温良,也颇忧谗畏讥。一旦逝去,朕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儿。”
一片沉默。接着传出傅恒探试的声音:“人死如灯灭,皇上也不必太过难受。张衡臣地下有知,也不愿皇上伤心。皇上圣眷优渥,也算不负了。”
这下连乾隆都沉默了。冰儿久在宫闱,对中枢官场也略知一二,却有些捉摸不透:张廷玉圣眷优渥是不错,却是在康、雍年间,乾隆朝他和鄂尔泰党争不休,势同水火。乾隆两边打击、冷静驾驭,又简拔一批新人。张廷玉和鄂尔泰其实是鹬蚌相争。自鄂尔泰去世,张廷玉年老固执,屡屡触了乾隆的霉头,先是因配享太庙事遭史贻直弹劾,他急急面圣辩白,虽保住配享,却被乾隆赐诗,微言责备;接着张廷玉让儿子代自己谢恩,又被乾隆挑礼,学生汪由敦好心泄漏消息给他,惹得乾隆大发雷霆,将张廷玉削去伯爵致休;张廷玉归心似箭,乾隆又怪他无情无义,竟然把清代配享大臣事迹列成单子发给他,让他自己说是否应配享,逼张廷玉含羞辞配享;回乡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张廷玉的亲家朱荃出事,又牵连张廷玉被罚银、追交御赐官物、查抄在京住宅,连着“张党”中的梁诗正、汪由敦受罚总之是三天一饬,五天一责,鸡蛋缝里挑骨头,弄得七老八十的张廷玉满身晦气。如今丧报至京,乾隆又何来惺惺相惜之态傅恒又何谓“圣眷优渥”
冰儿不懂,乾隆却知道傅恒是反语谲谏,委婉地要求自己宽容张廷玉。他沉吟了一会儿,觉得人既已死,不如索性大方一点,便肯定地说:“虽然张衡臣是自己请罢配享,但朕想,先帝遗命准衡臣配享,子三年不改父道,朕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配享之份仍然给他,伯爵、太子太傅的职衔也恢复,祭葬如仪。还有张衡臣的谥号,朕想他敦厚和睦又恭敬谦慎,就用文和吧。”
里面,傅恒松了口气,乾隆却触动了什么情肠,抬头望着殿顶的藻井出神,语气迟缓得像在梦中一般:“他还真去了噩耗传来时,朕都不以为是真的他还是朕的师傅啊,那时候教朕为君做人的道理,譬喻说理都是叫朕心服口服的参赞十多年,也是朕多苛责于他,想他成就一世完臣,谁想也”他是动了真感情,眼睛里都有点湿湿的,回头对傅恒苦苦一笑:“谁想得到呢就像苏子瞻词里说的人生如梦,真就有那许多不可思议啊”
外面的冰儿回过神来,傅恒已经告退出来,他见冰儿,眉棱微微一挑,便平复了这丝毫的惊疑,温和地一笑见了礼,也不多说什么便匆匆而去。
冰儿蹑手蹑脚准备退回去,里面传来乾隆带着些严厉的声音:“在那里探头探脑做什么滚进来。”冰儿吐了吐舌头,换了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进去请了安,见乾隆摆出一副峻色,只好收了笑容,却收不住笑意,只不过自觉地跪在条炕前的跪垫上没有上窜下跳。
乾隆小口呷着明黄斗彩官窑盖碗里的茶似乎在沉思什么,冰儿觉得膝盖跪得有些酸麻,微微挪了挪,听见外面奏事处的太监捧来请见官员的绿头牌子。乾隆放下盖碗,点点其中一支,上书“延绥镇标下游击海兰察”,奏事处太监得了令,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冰儿笑嘻嘻问道:“延绥镇在哪里我这次和海兰察去哪里”
乾隆白了她一眼:“山川地舆图天天摆在上书房,你何时用过心瞧一瞧”但还是回答道:“去的是陕西延安府直隶鄜州 。”
冰儿翻了翻眼睛,还是没有概念,不过问道:“可是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的那个鄜州1”
乾隆颇为诧异,却没有赞扬,问:“你四书还在半吊子,史书又通了几本倒在看诗词”
“没有,纪师傅讲隋唐,安史之乱自然涉及到杜子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