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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生录 未晏斋 5214 字 2019-04-24

“嗯”冰儿其词若憾,“都只敢给你我送热茶。额娘行事,真个心细如发,你不怕才不成话呢”她突然想起件事:“了不得,你的斗篷忘记在马背上了。”

英祥的斗篷垫在地上,两人云雨时弄脏了,所以卷成一团就带回来了,英祥慵慵说:“多大不了的事明儿早上叫人去拿。”

“不行,一会儿马倌儿就把我们的马带到厩里洗刷了。”

英祥只得爬起来,正准备叫人,冰儿道:“身边人总多事,万一展开看了怪臊人的,我自己去拿,旁边就是小溪,几处脏的地方偷偷在水里投一投也就干净些了。”英祥劝了几句,但拗不过她,好在二更还没打,没睡的人还不少,也不觉过分,只好答应了。

冰儿披件外氅,到得帐外,服侍的小丫头正就着今儿烤羊肉的油脂和果品拌了米饭在吃宵夜,见冰儿出来,要紧丢下问安。冰儿深吸一口气,笑道:“你倒挺会享福的”

小丫头十分机灵,笑道:“厨下原还有不少呢。公主要不嫌弃,我叫他们做些给您和额驸宵夜。”冰儿点点头,说:“好的,做好了就送我们帐里。王爷福晋都睡下了”

“睡下了。”

这下更放心了。冰儿点点头说:“我去拿样东西就回来。”转身去了马厩,取了斗篷来,见穿过这片宿营地的小溪周围还有些下人在盥洗东西,怕被瞧见不便,所以顺着溪水朝上游去,终于找到个僻静的所在,马马虎虎把斗篷上的痕迹弄干净了。回头正准备走,旁边一垛干草堆里传来人声,说话有些快得不清楚,汉文也不熟练:“王爷,我们汗王心里的委屈又有谁知道现如今西头形势紧要,我们蒙古若不合纵,将来就是骨头被啃干净了也得不到人家的同情”

而后是萨楚日勒的声音:“这事情得容我好好想想。你们汗王,又为什么不明着上书,非要和博格达汗对抗呢如今孤身逃脱在外,我这里纵是帮忙也有限得很”

“是。我们再商议”

旁边又有第三人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们青滚札布台吉的意思,额琳沁亲王是我们台吉的亲哥哥,可是受了朝廷的封爵,他又是做事不开窍的人,我们台吉也不好多言。其实若是科尔沁这里萨郡王能独当一面,喀尔喀那里我们台吉手上也不是没有信得过的人,加上阿汗王,还怕成不了大事与其称臣纳贡,不如求个平等,彼此贸易往来岂不更好”

冰儿头里“嗡”的一响,前面的话她还在琢磨,这里的意思却一下子听懂了,拉拢科尔沁、喀尔喀,再助阿睦尔撒纳夺取厄鲁特,蒙古天下三分沃土,就尽在他们三人的掌控中想着,呼吸都不由重了。蒙古三部地形交错、形势复杂,有时候听乾隆讲,也不是特别明白,但是可以弄明白的是,喀尔喀的首脑额琳沁亲王的亲弟弟有谋叛之心,阿睦尔撒纳正在派人四处游说,而自己的公公萨楚日勒则在模棱之间徘徊

怔怔地想他们的话还在发呆,谈完话从草垛后转出的三个人正好和她面对面碰个正着。冰儿一眼认出,说话语气快速、四声有些不谐的那个,正是阿睦尔撒纳的亲卫楚库尔。八只眼睛彼此瞪圆了,张口结舌。冰儿见楚库尔和旁边一人眼睛里锐利的杀气一闪而逝,定了定心神冷冷道:“阿玛,英祥知道我到这里来。”

萨楚日勒声音有些打结似的,含混了几个词语后冰儿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公主怎么不早点休息”

冰儿强笑道:“月光好,刚转到这里,就看见阿玛出来。”她用斗篷掩着身体前侧,一手暗暗摸摸腰间还有一把一尺长的解手刀,若是拼一拼也许还不至于全无胜算。

萨楚日勒却是识得轻重的,给了两边两人一个眼色,踏上一步笑道:“此地似有天籁之音相闻,不过里头相可与否,还得多思忖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遇内鬼暗遭毒计

这晚失眠的不止冰儿一个,萨楚日勒的一颗心“怦怦”一直撞击胸膛没有停息的意思,脑子里纷乱,一直在思考:按说撞破机密,只有灭口一条路,否则就是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了。但是这个媳妇是儿子的至宝,又是自己手中的一颗质子,怎么说都决不能动如今两法,一是献出阿睦尔撒纳派来的楚库尔和青滚札布派来的巴尔珠尔,自己投诚认输;二是以自己的身份和现在独特地利的优势压服住冰儿,硬的施行了,还可以再软,谈谈株连的可怕,谈谈英祥日后做人的艰难。再是公主,毕竟还是个小丫头片子,硬话一吓,软话一哄,也不愁拿捏不住。倒是自己的福晋才是真烦难,扎萨克里内外事务,其实都是她做主的多,自己平常又敬畏得过了,根本拿不出阳刚之气来,若是让她知道了事情内幕,才是讨厌得很呢所以,当务之急先哄住公主,然后就是考虑怎么把福晋瞒得滴水不漏。

想着,天已经亮了。萨郡王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早早起身,信步到了外间,却见冰儿也已经起来了,神色也有些憔悴,大约也没有睡着,正指挥着自己的护卫班领在外围布防。

萨楚日勒暗暗骂了声“该死”带着笑走过去打了个千儿:“公主安好起得好早”

冰儿见他神色平常,佩服的同时也暗暗嘱咐自己不能像以往那般莽撞,回了半礼道:“阿玛安好阿玛也起得好早。”

萨楚日勒道:“怎么,这里哪儿让公主不舒服了”

英祥在后面跟着,道:“也没有,公主早上起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说要加强周围的巡防。我也劝过了,四围清净,护卫又足,还有我们的人,不愁有事的。”

萨楚日勒见儿子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祥和,知道他是脸上做不出鬼的,大约冰儿并没有把事情告诉他。他心里赞道:果然还是识趣的要好大家好,要不好大家活不成他想得狠戾,其实倒也做不出来,只吩咐道:“这样,公主既然担心,我们少不得还是要严谨。命我身边的亲卫,还有扎萨克里的勇士,这些日子在外面多加巡视,发现可疑动静,立刻报到我这里来。进出人等,也先报于我知道。”

冰儿一听,自己布置了一个早上,怎么反而让萨楚日勒占了先机她欲待出声反驳,想起这里她是客人,又是晚辈,除非肯把萨郡王捅出来,否则怎么说自己布置防守都不占理。但是若真把萨郡王与阿睦尔撒纳的勾结的事情捅出来,漫说自己这厢立刻踏入了险地,就算有胜算,事情闹出来后,萨郡王必受责处,万一夺爵,甚或赐死了,自己有什么脸、怎么再和英祥、福晋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