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不是的”英祥却急得说不出话来,倒是先进去收拾的丫头一声惊叫,福晋才明白另有蹊跷,要紧问了才知道,蓝秋水已经惨死其间,虽不知来龙去脉,福晋已是心下发寒,愣了愣道:“那去我屋里。”
王府里忙开了。只见几十只灯笼来回穿梭。福晋的屋里,重新燃起了熏笼,丫头们送水递手巾像流水似的,人人都是一路小跑。英祥被拦在外头不能进门,五内俱摧,好容易见母亲从里头出来,要紧上前问:“怎么样”福晋不及答话,劈脸一个巴掌抽上去,打完自己倒哭了:“孽障那是你自己的孩子你都在做些什么呀”
英祥从小到大,这是挨的第一次打,痛倒不很痛,可心里的委屈和酸楚被这一记嘴巴给打得泛了起来,在母亲面前也不用强装着样子,抱着福晋的腰贴膝跪下来,失声痛哭:“额娘我也要这个孩子我也盼了好久你叫里头人救救他吧”
福晋今日第一次打儿子,心里自是急到了极处、痛到了极处,此刻万般伤心哪里忍耐得住,想再捶他一顿又下不去手,揪着他的衣领搡了几回,终于也忍不住泪如泉涌:“保不住了”
英祥张着嘴怔在那里,突然膝行着就要往门里去:“我要去看她”
“畜生你消停点吧”
英祥俯身“咚咚”地给母亲磕了几个头:“额娘是我该死我恨不得这是一场梦,若是能回去,叫我拿什么换我都愿意”
福晋虽经大悲,毕竟比英祥冷静点,上前制止了他近乎疯狂的叩首,竭力放缓声调道:“里头在清理,过一歇让你进去。你别忙,我先问你:蓝秋水怎么死的公主后腰上青了好大一块,是怎么弄的”英祥这才忆起当时的情况,后悔莫及,流着泪把前因后果告诉了母亲。
福晋任凭眼泪肆虐,面色冷峻,半天才说:“爱到极处便生毒。太可怕了你铸下这样的过错,你打算怎么和皇上交代”
英祥哽咽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傻愣愣地摇头。福晋既是无奈又是伤怀,摇摇头说:“你们这对冤家”见里头丫头怯生生地来说:“福晋,整理好了。公主倦极睡过去了。”她对英祥道:“你进去瞧瞧你媳妇吧。等她醒过来,好好给她赔罪。以后的事,就看你们的福分了。”说罢,扶着额头,几近晕倒的样子,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赶紧上来扶着。英祥含着泪给母亲磕了个头:“儿子晓得。额娘快去休息吧,别弄伤自个儿身子”
福晋揉揉太阳堂,累到极处一般说:“有什么事不要顾忌,及时来回报我。你处置不了,别又小事化大了。”
英祥含着眼泪扶着膝盖进了里间,这虽不是福晋正寝,却是一间适意别致的暖阁,此时天色暗了下来,里头的丫鬟点了灯烛。英祥见平日服侍公主的几个都在抹泪,心里不由一揪,加快步子赶到床边,借着烛光一看,床上那人呼吸急促,虽然睡着了,眼睫仍在抽搐般的颤抖,皮肤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苇儿轻轻到英祥身边,低声道:“刚才出血不少。这会儿睡得跟昏过去似的,郎中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请了御医来看。御医开了方子,说身子骨还是可以慢慢调养过来的,让公主多休息,莫要烦心。好在掉得干净,不影响以后怀孕生产。”
英祥点点头,探手摸摸她的脸颊和指尖,触手都是冰凉如牙雕一般,扭头问:“她是冷么”
苇儿道:“屋子里不冷了,还是失血的缘故。额驸爷今日也也苦了许久,一会儿用点点心,早些休息吧,旁边还有床榻,也好将就。晚上奴婢值夜,额驸爷放心。”
英祥摇摇头道:“今日长夜,必定是阖不上眼睛的。你不用管我,随便哪里的粗茶,酽酽地泡壶来,今晚上我在这里陪她。”他坐在冰儿的床边,握着她的手,盯着她的脸,心里是说不出的疼痛与不舍,后悔与期待。突然见她眉头一皱,嘴唇翕动,忙问苇儿:“她怎么了”苇儿早从一边倒了红糖水来:“许是渴了。用小匙慢慢喂些水吧。”
英祥接过苇儿手中的小匙,失神瞬间,大约也是不久前,自己也这样为另一个人喂过红糖水,果然是自己不够修德,惹来上苍这样的报应么他酸楚得几乎又要落泪,吸溜着鼻子把一小匙红糖水送到她微微张开的嘴边。糖水喝进去一半,流出来一半,英祥忙拿绢子小心拂拭干净,又喂了几口,觉得姿势不适,也不叫人拿凳子,自然而然地单膝跪在她脸边的脚踏上,再喂几口,听见一旁苇儿带着些强忍的泪意的声音:“额驸爷,奴婢给您拿凳子。”
“不用,我就这么陪着她。”英祥把红糖水递到身后,视线甚至都没有离开一秒,苇儿见他专注凝望的眼神,心里哀叹,怕他尴尬,悄悄抽身到门外角落地上坐着,预备随时应候。
悠悠晨钟响起时,英祥根本没有听到,而冰儿从一堆乱梦中突然一搐,冷汗淋漓地醒转来,抬眼一看床帏陌生,不是自己的地方,再一看,英祥跪坐在脚踏上,身子伏在床边轻轻打鼾,脸上兀自挂着泪痕,显见得是累极而眠了。冰儿慢慢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也想起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那种身心两重的疼痛,让她一股子怨气无从发泄,挣扎着想翻身朝里,不再看英祥这个冤家,英祥却睡得不沉,蓦地惊醒,喜道:“冰儿,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吃什么”边说,边想重新握住冰儿的手,冰儿一把抽开,身子转不动,头却偏向床里不理不睬。
英祥起身想照顾她,没成想保持一个姿势近乎一夜,腿脚里早已麻了,一站起身就是脚里一仄,整个人扑倒在床上,冰儿把他狠狠一推,自己扭头朝里,不肯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