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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可是,刚刚结痂的疤,忽然被人撕开,血淋淋的,那多疼啊,她也是人,也会觉得疼,她疼的要死了,难道就不能跑出去,一个人舔舔伤口吗”

众人默然不语,内室中一片寂静。

“乔毓这会儿才十六岁,想来也是十六岁的心性。乔妍年少时候,最亲近的是姐姐,最能猜透她心思的,却是朱虚侯。”

立夏的眼泪打湿了身下那片地毯,她哽咽道:“前不久女郎进宫的时候,还同奴婢提起,说她还未归家时,曾经遇上过朱虚侯,只是那时佩戴帷帽,不曾以真面目与他相见。她说,看见他的时候,心里好难过。奴婢听得难过极了,现下回想,或许朱虚侯会知道她去哪儿了呢”

“乔妍心头的那个洞,是因为他而破开的,或许,也只有他才能真正的填补上去吧。”

卫国公尤且记得立夏方才所说的话,小妹便是因为察觉朱虚侯于她有情,方才愧疚成疾,唯恐皇帝因此心中生隙,便主动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只好厚颜登门,去问世南了”

“世南染病,只是现下,的确没有更好的法子,”常山王妃眉头微蹙,道:“可是,又该如何向他解释此事”

“实话实说,”皇帝抬起头来,目光望向空气中漂浮不定的某个点:“将这一切都告诉他吧。”

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年前朱虚侯便染病,断断续续的一直没好,皇帝与乔家人被迎进去,便嗅到内室中难掩的药气,不知怎么,心头都生出几分感触来。

“原来那日遇上的,便是阿妍。”朱虚侯听卫国公讲了事情原委,神情似喜似悲,半晌,终于化为一声长叹:“这个傻姑娘。”

他咳了几声,坐起身来,道:“我去找她。”

皇帝正坐在窗边,恍若已经出神,闻言扭头去看,说了入府之后的第一句话。

他说:“多谢你。”

朱虚侯坦然受了,轻轻颔首,披衣出门去了。

夜色已经升起,周遭再没有旁人,晚风送来蔷薇花的香气,不时传来隐约的虫鸣声。

乔毓坐在一棵老树的树洞里,望着满天的星子,一句话也不想说,什么事也不想做,只想这样静静待到天荒地老。

远处被惊起了几只即将入睡的飞鸟,扑棱棱的飞向天际,无边无际的夜色之中,忽然多了一抹光亮。

乔妍听见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盯着那点光亮看了会儿,忽然反应过来,那原来是一盏灯。

提着灯的人慢慢走近了,她居然也没想着躲,那人面庞清癯,温文尔雅,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

“不要怕,”他半蹲下身,向她伸出了手:“跟我回家吧。”

第69章 回归

是朱虚侯。

乔毓楞了一下, 抬眼看他, 不知怎么, 忽然觉得一股淡淡愁绪涌上心头,像是这无边夜色一般,静悄悄将她淹没。

她忽然落下泪来, 未经深思,便脱口而出:“世南哥哥”

朱虚侯听得笑了起来, 恍若春风拂面。

他又一次道:“走吧, 跟我回家去。”

乔毓脑子里似乎有无数个人在说话, 嗡嗡作响, 吵得她此刻也没了思绪,只是看着面前这人, 心中却觉亲近非常, 竟真的伸手过去, 搭在了他的掌心。

朱虚侯神情中笑意愈深,一手提灯, 一手拉着她, 缓步走到了远处的官道上。

他身体不好,自然不能骑马, 此次出行,便是乘坐马车。

除去最开始说的那两句话,他再也没有开口, 乔毓也是如此, 二人沉默着登上马车, 一路往朱虚侯府上去。

朱虚侯似乎早有吩咐,二人回去之后,便有人送了温水与膳食来,他帮着乔毓洗了手,道:“饿了吧去吃点东西吧。”

乔毓有些怔楞的坐到餐桌前,便见他已经递了筷子过去,她伸手接了,低声道了句谢,便慢慢的吃了起来。

午间的时候,她只吃了碗面,这会儿已经有些饿了,只是精神上遭受的刺激太大,远不像素日里那般狼吞虎咽。

乔毓吃饭的时候,朱虚侯却没有动筷,有仆婢送了药来,他略微吹了几下,端起来,动作舒缓的喝了下去。

腹部的充实往往伴随着困倦,更不必说乔毓已经在这种巨大的精神刺激之下度过了大半日,她吃饱之后,便情不自禁的打个哈欠。

朱虚侯领着她往客房去了,叫仆婢送了热水来,先帮着她擦了把脸,又泡了泡脚,最后,才将她安置到床榻上边儿,盖上了被子。

“你太累了。”他声音温缓,道:“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也明天再说。”

乔毓的确觉得倦怠,听他这般言说,也不做声,眼睫缓缓眨了一下,终于合上,进入睡梦之中。

皇帝与乔家人虽叫朱虚侯去寻人,却也不敢说是百分百能找到,只是见他似乎心有成算,便默不作声的远远跟着。

却没想到,他出门走了一圈儿,便直接将人找回来了。

昌武郡公目光有些复杂,远远瞧着朱虚侯领着小妹走,似乎是要往萧家去,不禁有些忐忑,偷眼悄悄皇帝,道:“他这是”

“小妹这会儿怕也不想见我们。”常山王妃顿了顿,道:“叫她冷静一会儿吧。”

皇帝面色沉静,看不出半分端倪。

“人找到了就好。”卫国公叹口气,道:“先回去吃点东西,再图其他吧。”

乔毓这夜睡得并不安稳,合眼没多久,便发起烧来。

朱虚侯对此似乎不觉意外,吩咐人去取了冰来,化开之后蘸水,帮她冷敷降热。

皇帝与乔家人匆匆吃过饭,便往萧家去,进屋一瞧,却见乔毓小脸儿烧的通红,嘴唇都有些干裂,嘟嘟囔囔的,不知再呓语些什么。

昌武郡公心急如焚,想要说句什么,却被卫国公先一步拉住了。

他轻轻摇头,示意弟弟不要打扰朱虚侯。

朱虚侯似乎没察觉到这几人的到来,自冰水中拧了巾子,动作轻柔的搭在乔毓额头,伸手去探了探她面颊,察觉热的吓人,又开了方子,叫人去煎药。

乔毓烧的有些糊涂了,睡梦中发出模糊不清的絮语,他便在床榻边坐了,握住她手,静静的陪伴在侧,浑然没有招呼其余人落座歇息的意思。

乔家人面色复杂,皇帝神情沉静,就近寻个位置坐下,无言的手在一边儿。

仆婢很快送了药来,药气在空气中蒸腾,朱虚侯用汤匙盛了些尝过,又仔细吹凉,一勺勺喂给乔毓了。

这或许是众人所度过的最长的一夜了。

短短的几个时辰,却像是被拉得无限长,没有人敢合眼,也没有人做声,只静默着守在一侧,直到天光破晓,晨曦入户。

乔毓的烧降下来了,额头也不再发烫,只是嘴唇有些干裂,想来再过些时候,也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