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慕张开嘴，将对面人递过来的药一勺一勺都咽了下去。

突然，眼前的建宁帝变了脸色。他将碗放在一侧发出了呯的一声闷响，冷笑道，“现在，你的孩子死定了”

李青慕心中一惊，目光落在了一侧的桌几上。刚刚盛着落胎药的药碗，已经空了

空了，药碗空了。李青慕低头按自己平平的小腹，如被雷劈了一样。

“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孩子，那是你和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孩子”

哄着李青慕将药喝下，回过身子去放药碗的建宁帝被李青慕的大吼吓了一跳。

他回过头去，见李青慕已经在床榻上坐起，锦被滑在腰侧，长发凌乱的搭在胸前。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胸腔激烈的一起一伏。

“慕儿。”建宁帝伸手去握李青慕的手，轻声道，“别怕，那都是梦，醒了就好了”

李青慕额头之上全是汗，眼中全是慌乱。

建宁帝拿起被子，遮住李青慕裸露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后，安慰道，“慕儿，你别怕，我再也不强迫你了”

李青慕大口大口的喘息，看着眼前人，品了品自己嘴里苦涩的药味。

她突然放声痛哭起来，用力捶建宁帝的胸膛，“你不要我们的孩子，你给我喝落胎药，你”

“我没有，我没有。”建宁帝抓住李青慕的双肩，道，“慕儿，你醒醒，我给你喝的是压惊药。你还没有孩子，慕儿，我不会不要我们的孩子”建宁帝痛心的闭上眼睛，道，“慕儿，你醒醒”

你还没有孩子，这句话让激动之中的李青慕慢慢安静了下来。

她喘息着，将右手贴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意识慢慢回来，眼眸变得清明。

视线从凌乱的床榻上慢慢滑到建宁帝横在自己身前的手臂上，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慢慢回到了大脑中。

建宁帝盛怒而来，然后将她压倒在床榻上。

轻动了下双腿，腿间的痛疼让李青慕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上了三分。

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用力挣扎了，建宁帝低头去看。待看到李青慕空洞的眼神后，建宁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心中痛到无以复加。

李青慕感觉到建宁帝的手臂越抱越紧，咽下一口口水，轻声道，“完颜哲，你再抱下去，我就碎了”

建宁帝闻言忙松开手臂，捧起李青慕的脸，有些激动的问道，“慕儿，你醒了”

从下午到半夜，李青慕已经折腾了足足六个时辰了。此时见到李青慕真的清醒了，建宁帝一提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李青慕没有回应建宁帝的话，而是对盯着自己一瞬也不瞬的建宁帝突然问道，“我好看吗”

建宁帝神色一怔，可还是回道，“慕儿，长了倾世容颜”

李青慕闭上双眸，眼泪又从眼角滑落了下来。她抱紧自己缩成一团，问道，“完颜哲，如果我是无盐之貌，你还会如现在这般喜欢我吗”

“我”

李青慕从建宁帝的怀里滑下来，背对着建宁帝躺上床榻上，“完颜哲，一年后你会杀了我”

建宁帝想放在李青慕肩膀上的手一顿，想起那个年幼却又倔强，化身为莫梅前来刺杀自己的李青慕。

当时，她眼中含着浓浓的哀伤和恨意，对自己说，我现在不杀你，七年后，你会杀我。

弹指间，他们已经在携手走过了六年。

“我不会杀你。”建宁帝终于把手搭在李青慕的肩膀上，把她拥在怀里后，喃喃细语道，“我对天发誓，我不会伤害你分毫。”

李青慕转过身子，将手抵在两人的中间，直到身子不再颤抖后，出声问道，“完颜哲，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孩子”

建宁帝握住李青慕的手一顿，问道，“因为你做了梦，因为你的梦里我要打掉我们的孩子，所以你就不想怀我的孩子”

“慕儿，这不公平。”建宁帝捧起李青慕的脸，直视李青慕仍有余悸的双眸，“你不能因为一个梦，剥夺我做父亲的权利。”

李青慕低眸不去看建宁帝，锁紧了眉心，不再说话。

建宁帝咬牙，用力将李青慕环在了自己胸前。

李青慕吓得一哆嗦，身子在建宁帝的怀里轻轻颤抖了起来。

看着刚恢复一丝气色的李青慕脸色又变得青白，瞪圆的眼眸中全是慌恐。建宁帝心猛的揪了一下，放松了臂力。

让李青慕把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建宁帝咬牙切齿的道，“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

如果不是欠李青慕的，怎么看不得她哭。如果不是欠李青慕的，怎么见不得她受丁点的委屈。

李青慕把头埋在建宁帝的胸前，身子一个劲儿的哆嗦，哽咽出声。

李青慕的病因惊吓而致，即便是用了药，也很难睡得安稳。

建宁帝一直陪在李青慕的身侧，每当看到李青慕又魇在梦里，便将李青慕唤醒。

李青慕醒来看到建宁帝，只会更怕。直到双眸变得清明，分清现实还是梦境后，才会慢慢的安静下来。再看向建宁帝的目光，会变得冰冷，寒入心扉。

李青慕的目光，成了建宁帝心中难以言喻的痛。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李青慕不再做那个恶梦，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去阻止李青慕梦中的那个自己去伤害李青慕。

建宁帝脸色阴沉，心中升起无力，他身为一国君王，受百官朝拜，享万民奉养，却败给了一个梦。

第一百六十九章 质问

建宁三年四月初四，连棉了一夜的雨没有丝毫停下来的势头。

守了一夜的建宁帝去上朝了。

李青慕难得睡得沉了，一直到睡到辰时将尽才起身。

沐浴过后，李青慕又窝回到了床榻上。身上的酸痛让她不想动地方。

采香将李青慕喝过的药碗收了，对裹着被子坐在床榻上的李青慕道，“公主，您早膳还未用，可是现在传膳”

李青慕摇头，伸出舌头舔了下干裂苦涩的嘴唇。采香连忙将茶盏端到李青慕的面前，让李青慕饮了两口。

问晴则捧了个小碗过来，蹲在李青慕的脚下，道，“主子，让奴婢给您上药吧。”

说罢，将李青慕的被子掀开，露出了李青慕纤细嫩滑的双腿。

眼中露出心疼，问晴把药碗内特意熬治的红药油涂在了左膝上。

李青慕看着那碗红药油，思绪则飘离了。

涂完左膝，问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李青慕后，又将红药油涂在了她右腿的内侧。

左膝上的伤，是从关雎宫回来时在殿门处磕的。右腿上的瘀青，却是欢爱后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