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盛灵渊冷静且精细地在地面的阵法上修修改改,岔开宣玑的话,前期孟夏与丹离合作无间,我猜他俩目标应该一致斩妖王。公主是为了报仇,丹离是朱雀神像,他想要的不难猜,应该就是灭赤渊、复活灭族的神鸟朱雀,平息神鸟怨怒。那妖王死后,公主想要的又是什么呢?身为妖族皇族,她压根不考虑打仗伤亡、民生疾苦,玩弄权术手段,就只是为了自己的风光和野心,后来为私仇更是能颠覆妖都,我觉得她不像是为了所谓同胞大义牺牲自己的人。
宣玑顿了顿,皱眉说:她死都死了,哪还能想那么多事?
孟夏还活着,失主的影人永远保存主人生前的欲求。妖王的影人碎片幻化成妖王的模样,自称朕,一出世,就想夺回赤渊之力那完成了公主遗愿的孟夏呢?
盛灵渊话音落下,地面的法阵彻底分崩离席,石板咯吱咯吱地扭动旋转起来,以那棵紫红的树根为中心,朝两边裂开,一条长长的地道在两人面前展开,一眼看不到头,仿佛直通地心。
她想替公主活。宣玑飞快地接话说,公主为人作嫁,忙活半天又被妖王背叛,如果她还活着,应该想杀了妖王,彻底取而代之,再也不站在谁的幕后。
她也想要赤渊,像妖王一样。丹离一心封印赤渊,不惜屠遍非人族,她却野心勃勃地想得到赤渊之力。盛灵渊负手钻进地道里,这个钉在地上的大阵应该就是为了控制赤渊而造的,可惜她自己中了丹离的圈套,功亏一篑,现在让别人捡了便宜以及小玑。
宣玑:嗯?
我一生所有,全是精心设计,深情厚谊全是虚诞,只有盛灵渊顿了顿,没往下说,他背对着宣玑摆摆手,不要再挖空心思,替我搜罗那点温情的证据了,没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注:盛灵渊清空大脑的时候用的是巫人族的小曲,我记错了,抱歉5月18日修改
第119章
地道极窄, 两人走在其中都得略微弯腰, 九曲回肠, 一眼看不穿。
宣玑眼里全是盛灵渊的背影,一时居然没接上话。
盛灵渊不会吝于表达,假如有需要, 他甚至会适当夸大,比如有时候他心里感觉其实是一,也能表达出十的效果, 外人看着还挺真诚。这让爱他的人也好、揣摩他的人也好, 都一起没底,不知道陛下一个灿烂的微笑中, 到底有几颗牙是真心的。
但宣玑知道,有一些事, 灵渊是不谈的。
他幼时不与人谈母子之亲,少年时不与人论剑, 东川付之一炬后,他就不再说兄弟手足。
偶尔与人提到母后陈氏,盛灵渊永远是千篇一律的几句从陈氏德行和功绩夸起, 用一堆浮夸的排比句堆砌完, 最后简单表示一下自己母恩难报所以干脆也不打算报了,像篇几十年没更新过的演讲稿。
他不怎么说陈氏的坏话,就像他也不怎么说天魔剑的好话。如果要对外人评价剑灵彤,舌灿生花的盛灵渊立刻就会词穷起来,除了相伴多年和忠义可靠之外夸不出别的, 宣玑一度怀疑,除了丹离与宁王等少数几位看着他们长大的,自己在当时很多人心里,就是个经典的老实人形象。
至于东川,阿洛津活着的时候,盛灵渊每每对人提及那货,都是一肚子愁,头疼他长得还不如族里的小丫头们茂盛,脾气又臭又混蛋,没事还爱钻个牛角尖,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长大。可是猴年马月没到,巫人族就没了。从那以后,阿洛津在他那里,再也不是让人发愁的熊孩子,盛灵渊不遮掩阿洛津的功与过,站在人族立场上,他嘴里的阿洛津是盟友,是让人惋惜的少年族长,其叛离与入魔是人族的莫大损失他从来不说痛失阿洛津、亲手斩下四万多巫人头颅对他自己意味着什么。
这还是宣玑第一次听见他直白地说这种,近乎于灰心和怨愤的话。
宣玑抢上几步: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盛灵渊:我说没意思
前面那句,宣玑抓住他的手,你说你只有,你只有什么?
我又没说你,快别不要脸了,盛灵渊一边把自己的手往外抽,一边笑骂道,怎么我说点什么你都要见缝插针地把自己往上凑,你这
灵渊,宣玑打断他,我要是也能许愿,我希望我们能做一对凡人。
最好生在现世,最好是寻常人家。
一个是上房揭瓦的熊孩子,一个是从小聪明懂事的小哥哥。
小哥哥肯定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旁边学渣每次吃父母鸡毛掸子,都得就着一串你看看人家灵渊,久而久之,大概会有很多积怨,于是互相看不顺眼,从小吵到大
吵着吵着,一阵春风刮过来,不知道是哪根心弦乱摆,怦然一动,就一发不可收拾。
盛灵渊一定不愿意把出柜弄得很惨烈,他凡事都有计划,不过再加个宣玑就不一定了,宣玑是肖主任官方盖章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计划赶不上的变化,搞不好,最后仍要以鸡飞狗跳收场。
那怎么办呢?
大概会在很漫长的光阴里,再和不理解的家人们慢慢和解吧,也算是从日常琐碎中砸摸出一波三折的滋味,酸甜苦辣地过一生。
等苍颜白发时,一起坐在公园里下象棋,还要因为谁悔棋谁作弊吵得谁也不理谁,躺下睡觉也背对着背,第二天清早起来面面相觑,一对老糊涂只记得刚打完架,谁也想不起因为什么,再莫名其妙地和好。
盛灵渊微微出了神,他俩分明没有连着共感,不知为什么,他却仿佛在宣玑眼里看见了一生。
他正要说什么,突然一愣,等等,你感觉到了吗?
宣玑回过神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风。
狭窄的地道里,不知从哪流出一股细碎的小风,扫过宣玑照明用的羽毛,那羽毛随风轻颤,将两个人的影子也打得摇摇曳曳。
他俩这时顺着地道往下走了大约三十来米,地道可能类似于螺旋,绕着那大树根,一圈一圈地垂直往下,走起来转得人头晕。说话间,两人又拐过一个大圆弧,面前突然没路了,一面石墙挡在两人面前。
死胡同?宣玑凑上去,忽然又皱了皱眉越发浓重的青铜鼎气息从墙缝里渗出来,带着血腥味,墙后面能听见风声,好像有一个巨大的空腔,他敲了敲那石墙,我是暴力破坏,还是念芝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