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琛难得没有跟他争辩,悔恨、沉痛,齐齐压在他心上。
喘口气都觉得无比艰难,带着心脏涩涩作疼。
“我不是说过不要让病人情绪激动的吗?还闹成了这样,万一再出点幺蛾子,就算华佗在世也难保住她的命,你们到底是想帮她还是想害死她?想让她活下去就不要再继续刺激她!”
被医生训斥的头都抬不起来,等到医生走了,靳旌聿才坐到了长椅上。
抬眸看了木然站在门口的人,他说,“我亲眼见过五年前她没了孩子有多痛苦,对她来说,她的孩子就是她的命,没了孩子等同于拿掉了她半条命。沈屹琛,你从来都不知道五年前她流产后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想寻死,我救了她几次,也看到了她自残,只是当时我没办法带走她。”
“我这次回来,本来想把她带走,可是我看到她在你身边得到了我给不了的快乐,所以我没有掺和你们的事,她这次怀孕了,想来是庆幸的,当初那个孩子的离开给了她沉重的打击,这回这个孩子没了,我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儿,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无能,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我绝对不会因为一时的心软就由着她选择你。”
沈屹琛一直看着重症监护室里的人,倏忽,眼眸一疼,他舔了舔干涩泛起死皮的下唇,卷进嘴里的血腥味儿充斥在五脏六腑之中。
是,他不知道当初宋清月受了什么苦,他没有亲眼见过,在她最难熬的时候,他没有陪伴过宋清月一天。
可是这一次,他亲眼看到了宋清月没了孩子后,变得多疯狂,连命都不要了也要往外爬。
……
宋清月再次醒过来是两天后的事,她没清醒时。沈屹琛一直守在她身边。
可是无论他说什么,宋清月都不答话。
孟姜、唐少寒,陆陆续续有人来过医院看过她,无论谁跟她说话,她都不开口。
靳旌聿私底下找了沈屹琛一次,他严肃道,“这不是个好兆头,怕是这次受的刺激大了,她现在这样跟当初没有区别,多注意她一点,别让她一个待着,更别让她有伤害自己的机会。”
病房里所有尖锐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连桌角都用海绵包了起来。
宋清月除了不说话以为,连东西也不肯吃。
每天只靠着医生给她用葡萄糖和营养液注射维持着身体的基本机能,他去过医生办公室。
医生说,“沈太太的情况很不好,本来身体就还在恢复期间,现在不吃东西身体根本摄取不到营养,长此下去,她的身体肯定会垮掉。”
沈屹琛也想让宋清月吃东西,不断是威逼还是诱哄,宋清月都不买账,就是不搭理任何人,也不张嘴吃东西。
他们也尝试过强行灌食,她吃了就吐,吐得干干净净。
沈屹琛看她难受的样儿,不敢再去强迫她。
他什么都不管了,每天都窝在医院里陪着宋清月,睡也睡在病房里。
靳旌聿在宋清月还没脱离危险的时候,说过要把她带走,要告诉她一切,可宋清月醒来了,她什么人说的话都听不进去,靳旌聿也就放弃了要跟她说这些事的想法,这段时间。他没有跟沈屹琛一样守在医院,而是偶尔会来医院看看她。
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而且他是想让沈屹琛亲眼看看宋清月受过的痛苦。
……
夜里,沈屹琛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床上没人,顿时惊醒。
刚准备出去找她,就听见厕所窸窸窣窣的声音。
脚步一顿,转而扭开了厕所的门。
厕所内很?。没有一丝光亮。
“啪嗒”一下,灯光大亮。
沈屹琛看到宋清月缩在角落里,这才松了口气,声线沙哑道,“怎么一个人躲到这儿来了?”
意料之中的沉?,宋清月没有回答。
等到沈屹琛看清楚她在做什么时,眼眸一滞。
扯住了她的手,她双手上满是血,可她眼睛涣散空洞,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沈屹琛又气又急,话到嘴边又硬是咽了回去,一声不吭的将人抱回到了床上。
按了护士铃,等着值班护士过来帮她包扎好手。
这一夜,沈屹琛都不敢合眼,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宋清月就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他坐在床边,目光落在闭上了眼睛,乖巧睡觉的宋清月脸上,伸出了手,轻轻摸了摸她脸颊,苦涩道,“我倒是宁愿你把仇恨转移到我身上。”
……
经过了昨晚上的事,沈屹琛知道宋清月的情况糟糕透顶,她不能再拖下去了。
让付蓉找来了有名的心理医生进去给她疏导,而他在外面等着。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付蓉请来的人出来了。
看向沈屹琛说,“沈少爷,太太的情况不太乐观,我试图跟她进行交流,发现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她在本能的排斥周遭人的靠近。”
“我能否问问,您太太最近的睡眠情况好不好?”
“她睡眠还好,只是不吃饭也不说话,昨天晚上有了自我伤害的倾向。”昨晚,沈屹琛看到她抠烂了自己的手还在抠自己的指甲。弄得手上血淋淋的,他都不敢碰她,生怕捏疼了她。
“那就奇怪了,按理说抑郁症患者应该睡眠应该是很难维持的,我想沈太太可能不是真的抑郁,她只是在自我逃避,不愿意面对现实,试图以自我伤害的方式解压。”
“沈少爷,这段时间我劝您最好寸步不离的照顾沈太太,别让她身边离人,我察觉到沈太太的求生意志很弱,我怕她有轻生的念头。”
“最好能多跟她说说她以前快乐的回忆,或者带她出去透透气,别总闷在病房里。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抱有悲观消极的情绪,这会跟她造成精神施压,多多开导她,她这种情况,除了家人多陪伴她以外,药物控制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快乐的回忆?
沈屹琛苦笑,宋清月哪有什么快乐的回忆,从来到沈家开始,她的不幸就开始了,从没有看到她真心笑过。
“我知道了,?烦你了。”他低哑着嗓音说。
“没事,我还会继续过来帮沈太太治疗,不过我的治疗效果也得取决于病人的配合程度,沈太太什么都不肯说,也不愿意跟人交流,更别说配合,我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够帮她疏导心理,最关键的还是沈少爷您多多陪陪您太太。”
沈屹琛低嗯了一声,送走了心理医生后,他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推开房门进去。